“众卿都到了,冯翊出了大变故,想必也都知道了吧?”
年迈的天子一眼瞥在门口,杨国忠与秦晋联袂而至,眉毛不禁挑动了两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见两人面色如常,甚至礼让有加,也就不再多言,而是直入主题。
不过,天子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臣下们的积极响应。凡是涉及到兵事,没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提出看法,发表意见,因为这是要负责人的,一旦因言获罪那才是得不偿失呢。一般而言此种情况之下,一动不如一静,与其夸夸其谈不如安静的沉默着。
天子威严的目光在便殿上左右扫视着,重臣的头随之更是低垂。既然没人应声,李隆基只能点名询问了。
“高卿何在?”
“回圣人话,高相公今日一早突发急热……”
天子身旁侍立的宦官尖着嗓子回答。
“可派了御医过去诊治?”
“一早就派了去,诊了脉,开了方子,抓了药,当无大碍了……”
简单的询问了高仙芝的病情后,李隆基将目光扫向了平静而坐的杨国忠。
“杨卿,皇甫恪叛乱,可有应对之策?”
“臣以为,当立即捕拿皇甫恪亲族,以震慑人心,再派知兵勇将率兵平乱。”
“臣附议!”
还没等天子继续发问,门下侍中魏方进主动出声,表示了对杨国忠所提之议的支持。
不过,李隆基的目光却越过了许多人,最后落在了秦晋的身上。
“秦卿以为呢?”
“臣建议,对待皇甫恪的族人应当谨慎为上,待派了得力之人往蒲津调查清楚,再做处置也不迟。”
其实秦晋的想法很是明了,万一皇甫恪起兵叛乱的事并非是决绝之举,而朝廷捕拿斩杀他的族人,只能将其彻底推向安禄山叛军,那就是最坏的情况了。相反,留着皇甫恪的族人,就可以进退自如,万一能够不战而平息叛乱,岂非更好?
就实而言,秦晋对皇甫恪谋反叛乱是持怀疑态度的,至少认为其中很是蹊跷。皇甫氏乃京兆万年大族,其父皇甫惟明曾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屡屡大破吐蕃的作乱。皇甫恪身为将门之后,且族中根基又在长安,怎么可能孤注一掷呢?诚然,皇甫惟明因奸相李林甫陷害太子李亨受牵连而死,但这也不能成为他谋反叛乱的绝对原因。
然则这些理由和揣测不能堂而皇之的摆出来当众讨论,只能隐晦的提醒李隆基,不能先将皇甫恪的后路堵死,一切还要谨慎从事。
秦晋的话音落地之后,便殿上顿时静了下来,几位重臣都偷偷看着天子的表情。
李隆基则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显而易见,他对秦晋委婉的提醒似乎并不认可。
“能战方能和,先说说如何应战吧。”
一个颇为虚弱的声音自殿门口传来,李隆基的面色忽而转忧为喜,整个身子都前倾了。
“高卿,如何带病上殿了?”
说话之人正是高仙芝,他推开了内侍的搀扶,摇摇晃晃的来到御前行礼。
“有人作乱,臣就是爬也要爬上殿来!”
李隆基一面命人抬来可以倚靠的软榻,以供高仙芝休息,一面颇为焦急的询问着:
“这战,当如何战呢?”
“一切照旧,秦晋带兵赴任冯翊郡平乱,皇甫恪若其有幡然悔悟之心,或可上呈圣裁,准其戴罪立功。反之,斩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