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岭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一名敌军斩于马下,后又紧走两步, 原想去别处继续杀敌, 却不料先前那人竟是诈死, 趁他不备恶狼一般扑上前来,将人重重拖倒在地。齐岭猝不及防,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弯刀已经逼至眼前,自己却手脚都被牢牢压制住,原以为这回必死无疑, 那压在身上的人却陡然一沉, 一头栽到了他胸前。
萧澜将齐岭从地上拉起来:“没事吧?”
“多谢萧少侠。”齐岭惊魂未定,“是我太大意了。”
其余楚军奋勇厮杀, 很快就将敌军悉数剿灭。萧澜简短吩咐:“处理干净。”
众人答应一声, 在松软的黄沙中合力刨出一个大坑,潮湿的褐色砂砾被翻卷上来,深深掩住了血与杀戮的气息,而再过两个时辰, 这片沙地的水汽就会被日光蒸腾干净,让一切都恢复如初。
“驾!”萧澜扬鞭策马,飞沙红蛟昂首长嘶, 踏风奔向大漠深处,其余战士紧随其后,沿途带起滚滚烟尘,一直没入天的尽头。
……
“王上!”日暮时分,有一骑兵急急冲入大营中,他神色焦虑惶急,在下马时更险些跌倒在地,跌跌撞撞扑进大营,跪地道:“报王上,阿果儿所率的巡逻队,像是……像是失踪了。”
耶律星闻言猛然站起来:“失踪?”
“本该昨日傍晚就回来的,可直到现在也不见踪迹,派出去寻的人都回来了,一无所获。”骑兵继续道,“一个人,一匹马都没找到。”
“那为何现在才来报?!”耶律星震怒。
骑兵跪伏在地,低声道:“阿果儿先前也曾因为喝醉了酒,率部在外头过了一夜,所以……还请王上恕罪!”
“混账东西!”耶律星怒问,“纳木儿呢?他手下的巡逻队出了事,他人在何处?!”
“回王上,木木大人已经亲自去找了。”骑兵赶忙道,“还未回来。”
“可有其余异状?”耶律星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又问。
“没有,也没有发现楚军的下落。”骑兵小跑跟在他身后,“不像是敌军来袭。”
“不是敌军来袭,阿果儿为何会凭空消失,莫非他还会迷路不成?”耶律星还未说话,胡达罕便已迎面走来,他面色似是刷了一层黑漆,语调亦是梆硬冰冷。骑兵低头噤声不敢多言,耶律星问:“叔叔怎么看?”
“我亲自率人去找,”胡达罕道,“王上却不可离开此地,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好。”耶律星点头:“叔叔也要多加小心。”
胡达罕自幼就在沙漠中长大,能弯弓射金雕亦能徒手斩野狼,对这片广袤沙地的每一粒沙,每一条河,甚至每一片云都了若指掌,若连他都找不到阿果儿,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巡逻队已经真真切切,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片沙漠里。
然而麻烦远远不止这一件。仅仅过了两天,就又有人来报,说在骆驼峰亲眼见到了鬼影,黑茫茫一片,像是有一百人,一千人,甚至更多,深更半夜踏月而歌,令人毛骨悚然,再定睛一眼,却又已经不见踪影。
耶律星面色深沉,眉宇间似是能拧出水来。
胡达罕道:“王上不如先去军中看看?人已经带来了。”
耶律星从神思中回神,问:“来了?”
胡达罕点头,又道:“即便近来当真是楚军在装神弄鬼,有了这些武士,我们也能在战场上将便宜讨回来。”
天色渐晚,在大漠最深处,齐岭正解开裤带,嘴里哼唱着一首含糊不清的歌谣,酣畅淋漓解决问题。岂料那淋淋漓漓的事情还未完,脖颈上就已架上一把银刀,一名女子冷冷道:“你在唱什么?”
齐岭魂飞魄散,僵着身体问:“你是谁?”
“先回答我的问题。”女子又重复了一遍。
齐岭道:“家乡小调。”
女子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将人掀翻在地。
齐岭就地一滚,抬手就拔出腰间长刀,警惕地看着面前红衣女子。
“你姓齐?”红罗刹问。
齐岭道:“我姓王。”
红罗刹微微皱眉。
齐岭看准时机,双手高高举起大刀便杀了过来,只是还未等他靠近,就已经被一袖扫飞至半空,胸腔闷痛,险些吐出一大口血来。
“救命啊!”他扯着嗓子叫。
红罗刹冷笑一声,抱起手臂看着他。
不远处人声嘈杂,萧澜率人赶到后,看清对手倒是有些意外:“怎么会是你?”
红罗刹冷冰冰道:“路过。”
齐岭爬起来,踉跄躲到萧澜身后,道:“她要杀我。”
萧澜道:“她为何要杀你?”
齐岭大声问:“对啊,你为何要杀我?”
红罗刹道:“因为你唱歌难听。”
齐岭:“……”
“她若想真杀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嚎一嗓子救命。”萧澜道,“没受伤吧?”
齐岭活动了一下筋骨,摇头,心里却依旧忿忿。
“我走了。”红罗刹转身想要离去,却被半柄清风剑拦住。
她后退半步,凉凉道:“你儿子烦人,你却更烦人。”
萧澜在身后道:“姑娘为何会来这里?”
“路过。”红罗刹转头看着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路过。”
萧澜瞥了一眼身侧依旧脚步虚软的齐岭。
红罗刹又道:“我说了,他唱歌难听。”
齐岭小声道:“她方才还问我,是不是姓齐。”
萧澜问:“你唱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