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冲口道:“他是我的岳丈,我怎么会逼死他,你算是什么人?你怎么能够替刘家人做主?”
冯素贞拦住了张牙舞爪想要上前揍人的天香,一字一句道:“李兄,他也是我的座师,”她盯着李兆廷的眉眼认真道,“李兄,这世上,鼓励,二字,并非只是能鼓励旁人披荆斩棘,激流勇进。真有人累了,拼不动了,想要急流勇退,也是应当鼓励的。”
“这,这是什么道理?”李兆廷不解,“这样岂不是没人能制衡那欲仙,纵容了奸邪?”
“谁说会纵容奸邪?”天香瞪眼,“难不成朝廷上下就只得刘韬一个人了?你不是人吗?”天香知道李兆廷这人并非没有优点和能力,不说别的,就说他总能挑动天香的无名火这本事,还真是国中数一数二的。
面对公主对他不是人的质疑,李兆廷气呼呼地没有回话。
冯素贞知道现在刘家上下心情都是纷乱,还忙着收拾行囊动身启程,就拉着天香告辞了。
回宫路上,天香感慨:“没想到刘韬反而是最好说话的。”
前生刘韬夫妇惨死的刚烈着实让她记忆深刻,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怼李兆廷,生怕他又把人给逼死了。
冯素贞怔了怔,默然道:“正如公主你前几天和我说的那般,人老了,想法是会不同的……恩师他,老了啊……”
天香叹了口气,见冯素贞颓然,她便安抚了几句。
冯素贞自是不好低落太久,便笑道:“公主揣度人心果然厉害,又行事坦荡,体贴入微,绍民需要向公主学习,日后还望公主不吝赐教。”
“那当然,本公主可是个洞察人心、光明正大的人!”天香大言不惭地自夸起来。
她本以为冯素贞会如往常那般打趣自己一下,但奇怪的是,身边居然一片沉寂。
冯素贞没有搭腔。
她觉得不对,转头去看冯素贞,却意外地,在冯素贞脸上看到了自相识以来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
不,不止是严肃。
那神情带着一些僵,又无比凝重,仿佛有千钧重物压在她心头一般。
天香吓到了:“有用的,你怎么了?”
冯素贞凝重地转过头看向天香,嘴唇微张,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天香的自夸让她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对东方胜信口说的八个字来——
洞察世情,心有光明。
这说的不就是天香公主吗?
她会对东方胜说出这八个字,究竟是因为这些时日和天香的相处而得出的结论,还是说,天香的性情恰恰好好地拨动了她的心旌?
不管是哪种情况,冯素贞此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莫非……莫非……
莫非自己喜欢上天香了?
冯素贞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思绪万千,脑中情境闪现,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一具现于眼前。
那亲昵,那然诺,那无间的信任,那蓦然出现的思念……
这是喜欢么?
这难道不是吗?!
可是,天香,是女子啊……
虽然冯素贞自幼见的男子少,但她其实并不缺乏和女孩子亲近相处的经历。
从小,是梅竹陪着她长大的,两人既是主仆,也是密友,同食同宿,同起同卧。
近来,她总是不知不觉地就和天香亲近起来。原来避之不及的肌肤相触,也似乎变得频繁而寻常。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和梅竹相处的时光。
冯素贞自我纾解起来:或许,是在这一身男子衣衫之下的自己,太过孤独,才格外渴望着和友人的亲密吧。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面对东方胜的追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的呢?
或许,是自己倾慕天香的性情吧……
但是……
天香看着冯素贞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莫测,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这冯绍民和刘韬这对名分上的师生真就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天光还未明,弯弯的晨月尚挂在头顶。
刘家人走得冷冷清清,合家人顶着这弯晨月踏上了行程。
昔日荣光无限车水马龙的丞相府邸,如今只剩了李兆廷夫妇二人。
皇城西南方最高的角楼里,皇帝披着厚厚的大氅扶栏直立,初冬的霜露沾在他的衣襟上,沉甸甸的。
他远远地望着从刘府中出来的那一支车队,目送着他们一路抵达四九城的南门,终于再也看不见。
他并未从那支车队里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却觉得满心的慰藉。
走吧,走吧,就去做个富家翁,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原剧里是天香和驸马拿下了这个丞相之位,用的是一剑飘红辛苦抢劫换来的钱。
然而拿下了丞相之位之后的冯绍民,并没有增加什么了不起的权柄。
所以编剧你写这段情节是不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抢劫欲?我说里要控几里寄几哦!
知道我为什么把一剑飘红送走了吗,我不想让他当抢劫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