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机与箭塔的持续进攻,对守军造成的伤害远不止肉眼看到的破碎城墙、被砸成肉酱的尸体、一片断壁残垣的住宅。持续的高压让守军的意志力接近崩溃的边缘,夕阳西下时,皇甫嵩没有下令生火造饭,而是下令步兵攻城。
上万步兵扛着云梯,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市涌去。车队运载着一根榉木,几十人同时操作着简单的滑轮组,调动榉木不断锤击城门。
城楼上的守军将靠近的士兵击杀,但很快又会有人补上,前赴后继,决不后退。城楼上倒下火油,一下子城墙上便是一片火海,无数的士兵被火焰吞噬,不过片刻就被烧成一具焦尸。守军的弓箭手此时也发挥了作用,无需瞄准,直接朝着城楼下射击便可。
不过半个时辰,攻城的士兵就死伤大半。皇甫嵩下令撤退,回到营地继续围堵。
各部迅速清点人数,死亡人数超过一万人!有的士兵身受重伤,在这个时代没法救治,便由自己人补刀结束他的痛苦。
郭翼不忍直视,干脆纵马到了山坡上,眺望着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金河被堵塞了,巨石、塔楼、尸体、刀剑,切断了流水,水漫出河面,开始在两岸泛滥开来。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在山上徐行,望着从山的另一边落下的阳光。黑夜,很好。黑暗中就看不到那惨状,至少,今夜可以安眠。
“主公。”龙一低着头,神情黯淡,早些时候的壮志豪情不见了踪影。低声道:“我们死了五百人。龙骑营的兄弟死了五十人。”
“我知道了。”郭翼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半响,才冒出一句,“尸首可都收敛了?”
龙一的眼角有泪水,哽咽着说:“嗯,正在火化。”
郭翼点点头,轻声说:“我们要活下来,带他们回家。”
“是。”龙一擦掉眼泪,斩钉截铁道:“等攻下城来,我要让这些狗贼血债血偿!”
“唉。”郭翼叹了口气,想要劝几句,说说战争中平民和士兵的区别,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他该怎么劝?他是军队统率,兵卒们已经群情激奋要为自己的战友报仇,去教育他们要善待俘虏,不可屠杀平民吗?
唯有沉默而已。
“去休息吧。我一个人走走。”
龙一点点头,“诺。”
沿着山路走了许久,龙一又来了,这一次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手里拿着一面令旗,那是郭翼留给杨博号令后方的旗帜。
“主公!羌人攻入武都了!”
郭翼只说了两个字,“回师!”
情况要比想象中的紧急的多,郭翼只给皇甫嵩报了个信就率军折返回武都郡。他的兵力太少,而武都郡西面处处是关口,羌人集结好部队便轻松突破了防线,凭借着快马弯刀,一路冲入武都郡腹地。
杨博的守军无力抵挡,已经撤退到了上禄县,靠着地势暂且挡住了羌人的进攻。武都道县已经沦陷,刚刚建立起来的西和乡也落入了羌人的手中。
从上郭城返回西和乡路途超过三百五十里,而且大都是山路,道路狭窄,大军难以通过。何况如今老家被人端了,补给线也是不得不考虑到的问题,也要防止王国军的反扑。
“龙二,你与王异负责调度后勤队撤退回西城,组织好部队支援。凡事你听王异调度,不得有误,明白吗?”
“是!”龙二单骑返回驻扎地,去通知王异。
郭翼赶紧下令拔营,全军直接顺着西汉水撤退。士兵都只带了一份口粮,连夜赶路。步兵都是武都县本地征召,如今老家被羌人袭击了,想起之前羌人的所作所为,极大的刺激了他们的意志力,奔走一夜也没有半句怨言。
龙骑营本身精力上没问题,攻城战积累的怨气此时已经转移到了羌人的身上。在进攻受挫时被人抄了老家是最恼火的,何况羌人还是曾经被他们砍瓜切菜的群体!
但心急也没用,距离不会缩短,路途不会变的平坦。两天一夜的奔波才终于抵达西和乡北面的山口,羌人派了一队骑兵驻守此地,此时正是傍晚,但羌人显然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不需要大规模的生火造饭,直接挑着烤肉大口咀嚼。
“随我冲!”郭翼拍马,却发现胯下马匹早已筋疲力尽,再驱策下去就要累死了。考虑到后续还需要骑兵的冲击力,郭翼不得不改变策略,“龙骑营下马!随我杀进去!”
“杀!”龙骑营纷纷下马,让步兵负责看护,自己拿起陌刀跟着郭翼徒步朝关卡冲锋。
“杀!”羌人挥舞着弯刀,快马加鞭朝他们冲来,不时用弓箭射击。
郭翼挥舞着龙尾,将箭矢挡下,脚下步伐速度不减,“邪眼”早已开启运转,在众人眼里他快的就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一下子就到了敌阵之中。
“撤!”羌人立刻就发现情况不对,掉头就要跑。但马匹与郭翼的速度相比,太慢了!没等他们作出第二反应,龙尾枪就已经开始收割人头!
自从被射伤昏迷以来,郭翼很久没有使用过邪眼了,也极大的减少了冲锋陷阵的次数,每次战斗都只是充当先锋官,突破敌方阵地之后就退到兵卒之间。
熟悉的感觉充满全身,四肢百骸都无比舒爽。心里的杀意一下子冲到最高值,龙尾枪也像是一条真正的黑龙一般再敌军之中扫荡。
白金色的邪眼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