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跟顾叶更诉苦——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苦,倒是有次萧栩给他打电话,问在干嘛,他刚喝完中药,苦得舌头打结,随意说了句“喝中药呢,太苦了”,此后接连三天,都收到了萧栩亲自送来的蛋糕。
萧家的小少爷来得明目张胆,甚至还在第三次送蛋糕时附赠了一捧娇艳的玫瑰花。
顾叶更出差归来,没回安岳集团也没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接荣钧去号脉。荣钧提着蛋糕捧着玫瑰走来,看到他时明显加快了步伐。
“这是?”顾叶更接过玫瑰放在后座,一眼就看出这捧花售价不菲。
荣钧坐进副驾,担心蛋糕在行驶时被震坏,执意要自己拿着,老实回答道:“萧栩送的。”
顾叶更额角当即一跳,一秒后神情自若地侧过身,给荣钧扣好安全带,“他怎么突然想起送你花和蛋糕?”
“花……萧栩说是顺便买的。”荣钧抱着蛋糕盒子,有点不好意思,“蛋糕是因为前天我不小心跟他提到中药很苦。”
顾叶更平稳地开着车,笑道:“良药苦口,坚持一下。”
“嗯。”荣钧诚恳地点头,“我明白。”
开了一会儿,顾叶更突然说:“对了,蛋糕这种甜点最好少吃,一来糖分射入过量对身体不好,二来你正在喝中药,饮食需要格外注意,太甜的东西会影响药效。”
荣钧低头看着蛋糕,“我没吃很多,萧栩之前送的我都分给同事了。今天这个是柏尹喜欢的口味,他学习辛苦,很晚才睡,我想给他当宵夜。嗯……中药实在是太苦了。”
听说萧栩不止送了一次,顾叶更本能地皱起眉,两秒后却悄声叹了口气——想到荣钧那么怕苦味的人如今不得不长期与苦药为伴的原因,不由得痛从心起,顿时没了继续吃萧栩醋的心思,反倒莫名其妙地觉得多一个人关心荣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想法于他来讲太可笑太荒唐,但余光瞥见荣钧瘦削的侧脸,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把完脉看完舌苔,年迈的医生瞅瞅荣钧又瞅瞅顾叶更,最后目光落在顾叶更脸上,“服药期间应当忌口,勿食辛辣油腻和甜度过高的食物,你怎么不监督病人?”
顾叶更和荣钧同时愣了一下。
医生重哼一声,又看向荣钧,“不久之前才吃过糖吧?你的舌苔骗不了我。”
荣钧当即坐直,惊讶地看着医生。
“是我不对。”顾叶更道:“秦老,您开的药太苦,我考虑不周,才让他喝完药后吃一颗糖。”
医生紧蹙眉头,语气却温和了几分,拍拍荣钧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孩子,中医调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药的确很苦,如果你确实受不了,喝完之后可以抿一抿糖,苦味过去后就吐掉,不要整颗吃下去。”
被碰触的手背有些热,荣钧心头一暖,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这天回到家,荣钧将玫瑰送给厨娘,柏尹从顾叶更手上接过装满药材的口袋,正要拿去厨房煎熬,就看到放在桌上的蛋糕。
“哥,这蛋糕是?”
“你晚上饿了吃吧。”
“不是,我是问你这蛋糕哪来的,顾先生买的?”
顾叶更晚上没事,打算留下来吃饭,听到这话眼色缓缓一暗。
“萧栩买的。”荣钧催到:“赶紧拿去放冰箱,明早还可以当早餐。”
柏尹一手药材一手蛋糕,转身时突然道:“哥。”
“嗯?”
柏尹压低声音,“萧家的小少爷和顾先生虽然都挺照顾咱们,但你有没发现他们正好相反?”
“别胡说。”荣钧显然理解错了,“他们都是好人。”
“不是好人坏人的区别。”柏尹“嗤”了一声,亲昵地戳了戳他的脑门,“顾叶更送你的全是‘苦’,萧栩送你的全是‘甜’。”
顾叶更看着两人咬耳朵,听清后心口蓦地沉了沉。
虽然柏尹是无心一说,但他给予荣钧的的确是焚心之苦。
然而几秒后,荣钧的声音明亮地敲击着他的耳膜,甚至穿过跳动着的血液,直至心脏——
“但叶更是为了我好。”
渐渐地,星寰内部传起荣钧的八卦,一说他勾搭上了萧少爷,是银汉娱乐派来的间谍,一说他借海黎爬上了顾先生的床,是个十足的小人。
八卦传得沸沸扬扬,但他太本分,又没什么心眼,连季周行都知道了,他还被蒙在鼓里,每天勤勤恳恳工作,不让萧栩再送蛋糕和花。
蛋糕不能吃,玫瑰太浪费。
命里有贵人相助固然值得高兴,但恃宠而骄却绝非他的本性。
季周行让徐帆去处理这件事,顺道打听了一下萧栩当初给荣钧介绍工作的动机,方知萧少爷嫌自家公司捧的明星个个碍眼,没一只好鸟,才托星寰一位相熟的知性女星将荣钧塞进来,但还没来得及了解荣钧跟了谁、工作得是否舒心,就被撵去国外出差,直到回国去医院体检,才知道荣钧被海黎开除了。
徐帆以季周行的名义恩威并施,很快将八卦压了下去,回头又跟季周行报告,说海黎的怨气似乎非常大。
季周行冷哼,“怨气那么大,还当什么偶像?你跟袁钊说一声,让他回去‘冷静’一段时间。”
海黎被告知停止一切演艺活动的那天,姚烨正好结束漫长艰苦的拍摄,回到星寰总部。
许是情绪失控,忘了身份,海黎不顾劝阻冲到姚烨的团队工作区,面目狰狞欲找荣钧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