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演,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梁导的话直击纪言风的内心。
“顾希平。”
不等梁导讲完,纪言风已经说出了那个名字。
“卡——!”
短短一个进场的镜头,虽然拍摄时长也不过几分钟,却在这几分钟里感受到了影帝级别的表演,这让纪言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纪少,准备上场吧。”
梁导拍了拍纪言风的肩:“你这个眼神就对了。”
“什么?”
梁导笑道:“剧本上写到的惊艳。就是你这种反应。”
岂止是惊艳,纪言风觉得自己都要呼吸困难了。
38
纪言风上一次感受到这种被碾压的窒息感已经是在很多年前了。他第一次跟顾希平对戏时,对方的演技几乎摧毁了他在表演方面所有的自负。
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演戏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过人的记忆里和领悟力让他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领会导演和编剧的意图。然而在和顾希平的对戏中他却发现自己无知得像个根本不懂表演的门外汉,他的那点自以为是在对方面前显得既多余又可笑。
或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真正用心投入表演。
然而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剧本上所有的台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在目光与钟意彼此触碰的刹那间,他却突然间口舌麻木,思绪混乱,行为颠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这一场初遇的戏,他竟破天荒地ng了三次。
“怎么回事,今天纪少不在状态啊。”
梁导坐在场边眉头紧拧地盯着监视器,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纪言风发挥时常,而是因为钟意给他的压力太大。
钟意第一次到他家试戏的时候他就已经深有感触,表演的确需要天赋,但是阅历和经验同样重要,而钟意的身上没有那种浮躁的烟火气,他就像是一颗已经沉入海底的石子,深深地扎入人物和剧情之中。对他来说表演已经不仅仅是表演,更像是一种本能,所以他才能那么自然而然地融入到角色里去,没有任何刻意表演的痕迹。
有句话说得好,无招胜有招,钟意在表演上的境界,恐怕也是离此不远了。
所以说并不是纪言风不够好,而是他的对手太强大。
“梁导,要不然让纪少休息一下?”
场务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问道。
“言风,钟意,你们两个过来。”
梁导挥了挥手,把正在胶着的两个人喊了过来。纪言风这才像是绷紧的弦豁然松开,他轻轻舒了口气,飞快地从顾希平的面前走过去。
奇耻大辱。
这对他来说简直可谓是奇耻大辱。
他从来没有在镜头前如此狼狈过,根本就是彻底的溃败。而让他沦落至此的人,是一个曾经被他看不起,被他恶言嘲笑,甚至被他怀疑为了拿角色而去献身的小艺人。
什么嘛,这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你没事吧?”
顾希平从后面跟上来,看着纪言风那明显有些发白的脸色,他想自己是不是过了一点。
其实他应该给纪言风留有余地的,不应该一上来就火力全开。结果教训了他,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快感,反而让大家都有点不那么自在。
顾希平你都四十岁的人了,这么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而纪言风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那眼神里透出的迷茫和委屈让顾希平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些不忍。
这样在片场欺负一个后辈,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梁导把两个人喊到一旁的休息室,难得他居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指着纪言风对顾希平道:“我把他交给你了,拍不好这段,我找你。”
“……”
梁导你又坑我。
不,顾希平现在深深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开了个坑。
梁导不容他反驳,径直走出休息室,还特意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顾希平又一次感到了窒息。
“纪言风……”
“你先不要说话。”
纪言风突然冷声打断他:“你现在最好离我五步以外,不,十步以外。”
顾希平看了看这狭窄的休息室,十步以外,你是要我退到房间外面去吗?
“好了,你就站在门口不要动,然后把身体转过去。”
“哈?”
“快!”
顾希平看他脸色发白,一副濒临爆发的样子,不敢再做刺激他的事,连忙依言转过身去。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顾希平突然抓起手边的一张凳子狠狠砸在了地上,接着又像是狂风过境一样把房间里能丢的能砸的全都掼了一边。
身后乒乒乓乓的打砸声让顾希平暗自唏嘘:这大少爷的脾气……果然很是可怕。
这发泄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顾希平听到身后终于安静下来,这才慢慢转过身去。休息室转眼间又像是被哈士奇滚过了一边,而纪言风气喘吁吁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上,好在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凶光。顾希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滤镜太厚,竟觉得这个被自己狠狠挫败一脸不甘和迷茫的纪言风有几分……可爱?
“你冷静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