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色彩与温度, 楚歌的眼里的世界, 化作支离破碎的一片。
染血的长剑、残败的身躯、数不清的箭枝……一一远去了。
世界混沌不堪, 景物渐渐模糊,变作一片静默的黑白。
楚歌嗓子发堵, 仿佛被人彻底掐住, 再没办法说出来一个字。他茫然的闭上了眼睛, 死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抽一抽的疼。
“我难受……”楚歌喃喃道, 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无息滚落。
沙沙的电流音沉默了一下,说:“不难受了啊……乖啊, 目标人物死亡,我们登出了啊。”
只要他点头,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这一片令人窒息的尸山血海。
楚歌颤栗着探出了手,沿着黏稠发粘的门板,触碰到了其上的头颅。
就像突然被惊醒一样,楚歌摇了摇头,颤声道:“不要……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声音几近于嘶吼,神志仿佛都模糊了,只剩下意识的强调,彻底驳回了登出的建议。
风声俱寂。
楚歌抱着怀中的人,任凭鲜血溅了他满身,麻木的听着沙沙电流音的安慰。在某一个词语划过耳朵的时候,就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天空,照彻了半边白昼。
楚歌小声说:“资料包……争霸的资料包,你下载过吗。”
沙沙的电流音停住了。
楚歌锲而不舍,执拗道:“不要瞒着,我知道局里是有的。”
仿佛沉默了许久,系统终于说:“……那又有什么用呢?”
“总会有用的。”楚歌想要勾起唇,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他宁死都要把我送回故土,要我回去继承王位……”
又怎么能,让他功亏一篑。
楚歌几近于声嘶力竭,哽咽到不成声调:“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啊……他只有这一个念头了,留下来,好不好,我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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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醉,多是浔阳江上泪。
万里东风,国破山河落照红。
半道残阳,一江瑟瑟,萧瑟晚风里,楚歌终于乘船回了京中。
太子垂垂病危,在他归来的那一天,终于断了气。临死之前招来诸位大臣,留下最后一道圣旨,着楚王登基,继承王位。
年轻的天子面容苍白,神色憔悴,在风雨里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王座,然而这一次,再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
北方的消息早已传回,被太子蓄意之下,传遍了整个大周。所有人都知晓,为质的楚王刺杀掉异族头领后千里奔袭归来,单凭异族王那一颗项上人头,已经再无人敢与他说道。
在最初的生疏期过去后,年轻的天子展露了无与伦比的才华,快刀斩乱麻,震慑一众宵小之辈,雷霆高压,霹雳手段,终于使群龙无首的朝堂安稳下来。
他原本就握有军中最重要的一项信物,足克调动百万大军——
虎符。
就塞在老皇帝赐予他的那一道圣旨里,只要拧开檀木的木轴,便会掉落出来。
南方军队被征调而上,大军誓师,开赴边疆。
手握望君归,掌着大周皇族积攒千百年来的财富,足以让他应对眼下这焦头烂额、消耗巨大的局面。
遥遥的天幕下,楚歌立在金鳞台最高处,负手而望。
江山依旧,故人非昨。
钦天监监正拾级而上,缓缓道出一件旧事。
原来那年楚歌成亲之时,正是由钦天监合的生辰八字,那时便算出来,两人八字极为相合,楚歌原不过一介闲王……硬生生出了紫微之相。
而与他合八字的那人,并非赵晼晚,却亦是姓赵,说起来,还与国子监祭酒有丝丝缕缕的联系。阴差阳错之下,楚歌是和那人合了八字。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金鳞台上,冷风凄凄,楚歌茫然的捏住了玉阑干,遥望长洲。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楚歌轻声说:“可我宁愿……还活在楚王府里。”
他走下了金鳞台,沿着京中宽阔的大道,走过熟悉的烟柳画桥,径直上了小南楼。
能几日,又中秋。
酒是桂花酒,愁是杯中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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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衰败至极,后背的箭伤因为拖了太久,终于成为一块隐疾。
楚歌镇日咳嗽,面容苍白且憔悴,琉璃镜中的人影平和沉稳,再不复昔年骄矜的模样。
寻不到解药,只能以毒攻毒,以至于身体日渐消瘦。
将士们踏破北疆,驱逐异族,重整山河的时日,楚歌缠绵病榻,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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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又产生了那种被剥离的感觉,回到了一片黑暗的天地,半梦半醒,昏昏沉沉,许久后,眼前终于出现一道明亮天光。
有人将他扶了起来,说:“小楚?结束任务啦?”
楚歌“嗯”了一声。
他神色看上去并不太好,有一种十分倦怠的疲惫感,先前扶他出来的工作人员对此并不太陌生,关切的说:“任务很难吗?先回去休息休息把,过几天再来看结果。”
楚歌应了,他没有做歇息,就走出了人渣改造中心执行任务的大厅。他沿着楼梯,抓住扶手,一步一步的向下走,楚歌走的很是吃力。
上个世界最后的那段时日,他虚弱的都要起不了身,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了最后的生命。
走过了楼下的花园,绕到了员工宿舍中,楚歌打开门,望着都有些陌生的摆设,脱下衣物,躺上了床。
他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