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响起的异常突兀,内力深厚如苏梦枕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马车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被一只瘦骨伶仃的手握着,静静的,毫无声息的出现在陆崇明的脖颈间。
锋锐的匕首紧紧的贴着颈上的那层肌肤,一条细细的血线慢慢的流淌下来。
苏梦枕瞳孔微缩,视线如针般猛然刺向那个像一团雾气一样,慢慢凝结成实体的枯瘦矮小的黑衣之人。
他能确定,这人的功力或许并不特别高深,至少没有他厉害,但对方的武功却极为诡异,善于隐匿到就是功力是他几倍的人都感觉不到的地步。
这也难怪金人会将陆崇明一个人扔在马车里,而不是派人时时刻刻的监视着了。
也就陆崇明了,刚见面的时候还能和他说说笑笑,谈笑自若,仿佛自己的性命不是被人掌控在手一般。
苏梦枕面色难看,咳嗽声更重了,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如箭,死死的盯在那把已经染血的匕首上。
只短短片刻的功夫,他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但每一种都无法担保能够百分之百,毫发无伤的救出对方。
所以他只能维持不动。
……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连声呵斥,金人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动静。
领头的金使骑着马迅速往这边跑来,他的衣服破了,身上还沾着血,脸上杀气正盛。
金人半路遇伏,整个使团也有五百来人,战斗力本该不弱,可他们这次遇上的是风云骑,这几年名声鹊起,给过他们无数次挫败的风云骑。
单单一面黑底红字的旗帜打出来的时候,就可以让对方军心不稳,何况是与风云骑正面对上?!
仅仅只是来回几个冲刺,金人便落了下风,金使左右看顾,渐渐无法支撑。
他不明白,自己的这次行动已经足够小心了,为什么还是被风云骑发现了陆崇明的行踪?还有赵佶那个废物皇帝,连领头的都抓了,怎么就让底下的这些爪牙给跑了?还京中禁严几天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反而让人轻而易举的出了城,伏击在他回大金的路上。
果然,宋人都是些愚蠢不堪的软骨头,怎么就出了顾兰溪这么一个奇葩?!
金人死伤惨重,他回天无力,偏偏陆崇明所在的马车又被人发现了,他只能打马往回赶。
马车边,身形消瘦的苏梦枕被十几个金兵团团围住,而马车中,面色沉静的男人背脊笔直,坐的端端正正,如果忽略掉那把抵在脖颈上的匕首的话。
金使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勒紧缰绳,低吼道:“将他带出来!快!”
形容枯瘦的黑衣人会意,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已经拉住陆崇明的胳膊,带着他跃出了马车。
金使啪的甩了一下马鞭,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直直迫向苏梦枕,“叫他们都停手,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苏梦枕眉心一皱,面上已经覆了一层寒霜。
金使的面色也不好看,他一手撑住马鞍,一脚踩住马镫,整个人纵身一跃,已经稳稳的站在了马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气压丹田,浑厚的声音如同浪涛一般滚滚的传播开去。
“风云铁骑的人都给我听着!立刻撤军!否则我便将顾兰溪千刀万剐,咱们同归于尽!”
“你敢!!”愤怒的呵斥声响起,恍如云烟的青色身影纵身而来,顷刻间已落在马车的车顶上。
荒野吹来的风将他宽大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恍惚间竟如仙人降世一般。
长长的鞭子再次甩下,啪的一下在陆崇明的身上留下一条深红的血迹,金使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他无比恶劣的说道:“你说我敢不敢?”
顾惜朝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相信对面的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不是个能够受人威胁的人,他骨子里的傲气让他哪怕是玉石俱焚,都不会退上哪怕一步,可现在对方用来威胁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这世上他最在乎的,比自己的命都更重要的人,这一步,他无法不退。
顾惜朝狠狠地咬紧牙关,右手抬起,高喝一声:“撤!”
相互绞杀着的两军潮水一般分开,金人已剩不到一半。
金使有些心疼,却也有些得意,风云铁骑再能征善战又如何?还不是投鼠忌器,束手无策?!他并不畏惧!
就在这时,一支箭,一支闪着幽幽寒芒的箭呼啸着,撕裂空气,往金使的方向而去,目标——陆崇明!
所有人大骇,金使更是大吼:“不!”
这人是人质,是他们目前的保命符,如果他死了,他们这群人绝对再走不出这片荒野!
黑色的长鞭毒蛇一般席卷而出,试图卷住那支冷箭,轰!强劲的真气震得他手腕发麻,身子一晃,就往地上摔下,那根黑长的鞭子已经断裂成数段,与他一起落在地上。
而那支长箭,方向不变,依旧对准着陆崇明、
“爹!”
顾惜朝的声音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乱,几道人影纵身跃起,一起往陆崇明的方向飞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候,贴在陆崇明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松了一松,横在胸前,挡住了射来的冷箭。
因为刚刚长鞭阻拦了一下的缘故,箭上的劲气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轻轻一拨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