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把蒙克给搀扶了起来。蒙克眼睛都红肿了,只无声地哽咽,从始至终都一句话没说。他们家的亲戚也来了,帮着料理后事,房间里人一时太多,傅杨河便搀扶着蒙克从房间里出来。
蒙克忽然哽咽说:“我没有阿爸了,从此再也没有了。”
他说罢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了,傅杨河鼻子一酸,险些也要落泪。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蒙克,蒙克哭的那么伤心,恨早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无尽哀痛,哀痛于他失去血缘至亲。或许那一刻他也会后悔吧,后悔自己为什么是个同性恋,他或许也痛苦害怕吧,痛苦和害怕于他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他才死去。而他又有什么错呢,这条路,是他选的,也不是他选的,终归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罢了。若此刻死的人是他,他的父亲,大概也是一样肝肠寸断吧。
第104章 久违的拥抱
蒙克腿脚不便, 打了封闭针, 参加了他父亲的葬礼。
葬礼办的很是隆重, 请了十几个喇叭来诵经祝祷, 亲朋好友都来了。藏族葬礼, 按规格等级,分为塔葬, 火葬,天葬,水葬,和土葬五种,他们家采用的是最常见的天葬。天葬是藏族人比较推崇的葬礼方式, 但是对于傅杨河这样的外地人来说,亲眼见到还是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天葬的时候, 并没有让傅杨河过去。
傅杨河和张跃待在昌都市里,想着接下来蒙克的事该怎么办。
“他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跳舞, ”张跃说,“让他继续在康乌湖住着, 恐怕他触景生情, 反而伤心。”
“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住,平措也说了, 葬礼结束之后, 希望蒙克还能待在家里。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家大概也不会为难蒙克了。何况还有央金在。”
“现在他腿伤没好,住在家里也没什么, 那以后呢?他们家如今接受他,是因为刚经历丧葬之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接受了蒙克喜欢男人这件事。将来蒙克好了,还是该离开家。”
傅杨河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张跃说:“我想,康巴到底不如北京开放,等蒙克好了,我们在北京给他找个工作,远离家乡烦扰,他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而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远香近臭,离家远了,偶尔回来一趟,他们家大概会对他更好吧。”
傅杨河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来办。”
傅杨河闻言看了张跃一眼,张跃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不大自然的笑容,问:“你看我做什么?”
“心疼了?”
张跃撇撇嘴,说:“按理说,是他家里人糊涂,是他自己脆弱,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我也不是我让他爱的……但心里总是觉得仿佛亏欠了他。但我有心示好吧,他反倒不理我了,搞得我很尴尬。”
蒙克被接到酒店之后,便是他和小唐陪着蒙克。蒙克刚从精神病院接回来的时候形容憔悴,他看着也觉得很可怜,所以有心多关心关心他。谁知道蒙克反倒对他冷冷的,倒显得他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心里一狠,索性不管了。
但这次去医院,谁劝都不管用,蒙克到底还是听了他的。张跃也不傻,知道蒙克心里看重自己。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蒙克很是可怜。才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人生坎坷。多么需要人关心的一个人。
他竟然有了一丝不忍。
不过张跃觉得这也只是同情而已,不是爱。他只是觉得蒙克很可怜,想要帮他一把。
作为亲家中的一员,班觉贡布在葬礼中帮了很多忙。也因为这个葬礼,班太太也没有再提过他和傅杨河的事。班觉贡布不得空,找了个当地的导游,带着杨慧娜和傅年旅游去了。
在这期间,康乌湖却出了问题。黄松跟张宏亮提出了辞职,说这个工作他胜任不了。
都九月份了,不到一个月就要演出,这个时候辞职,再找人怎么可能。张宏亮问他原因,他说是傅杨河的那几个弟子不配合他。
舞蹈界和娱乐圈都盛传黄傅不合,但实际上黄松和傅杨河交情不深,来往也很少,那些不合传闻都是外人本着“王不见王”的原则臆想出来的。不过传言多了,导致他们俩的关系也变得尴尬了起来,好像是大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张宏亮原来就有这个担心,怕傅杨河的弟子黄松使唤不了。如今听黄松这么讲,就安抚说:“你先别急,我找傅老师说说。”
张宏亮是不肯放了黄松的,上次要不是班太太强硬,他根本就不会同意临时换人。如今都到了最后时刻,那就更不能换了。
傅杨河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跟张宏亮多说,挂了电话就去问黄静晨。
黄静晨说:“是发生点矛盾,主要是创作理念上,他和你差别比较大,风格也不一样。我们负责群舞编排的还好,本来就简单,黄老师插手不多,主要是肖央,他的独舞黄老师给了很多意见,肖央想坚持自己,黄老师没办法,脸色就不大好看,说我们只听你的,不听他的。”
搞艺术的都有自己的坚持,别的还好,听说黄松要改变他的心血,傅杨河也有点不高兴。
傅杨河很想自己把工作接回来。他其实非常想自己完成《风花雪月》这个作品,出于私心,他就没管这件事,想着如果黄松辞职,他提出重新回去,大概张导是很愿意的,班太太或许也别无他法,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