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审席、原告席、被告席和旁听席上空无一物,柏特莱姆坐在审判席前面的地上,神情悠然地注视着审判席上的他。
“其实根本不用审理的,”柏特莱姆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因为我已经认罪了。”
乌列刚把法槌摆正就听到这句话,于是他看向庭下坐着的天使。“天界没有不经过审判就定罪的先例。”
柏特莱姆发出一声嗤笑,接着说:“庭上是不是忘了不久之前天使牢狱里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这些了呢?”他没有等乌列开口,又自言自语道:“看看这审判吧,尊贵的大天使们,没有原告,没有被告,甚至没有证据和证人的滑稽审判。”
“肃静。”乌列敲了敲法槌。
“庭上,这里只有我一个,喊肃静有什么用啊。”紧接着柏特莱姆就自己躺在地板上,仰视着审判庭的穹顶,“现在受审的是我,你们谁敢保证以后受审的不是你们自己呢?”
“你们这些能随意定下审判规则的大天使啊,总有一天也会体会到所谓的规则带来的绝望的。”
“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其实你只需要打开你手中的那份文件就能看到这个审判的结果了,真的。”他说着又干笑两声,“绝对是简单而又直接的结果,哈哈。”
他本来想说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情况,却猛然发现手边的文件夹侧面的编号变了,他瞬间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准备好的那份文件。亚尔弗列德不会动他亲自整理的文件,审判法庭里的其他成员也不会冒着风险去动上司的东西。
于是他在柏特莱姆接近嘲讽的眼神中打开了文件夹。他从第一张一直翻到最后一张,纸张的数量没有变化,但其中只有一张纸上有字迹。而且只有一个字,caalis(死刑)。
他没有合上文件,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审判席上,所有的程序都已经没有了价值。他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完成的这个过程,也不记得有没有宣读过这样一份极其简短且不附加任何判决理由的判决书,等他回过神来,庭下已经没了柏特莱姆的身影。
手心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低头,猛然发现自己捏断了用于记录的笔,不整齐的断裂面刺穿了掌心的皮肤。他把手松开,断掉的笔掉落在他的衣服上,浓烈的墨汁晕染开来,同黑色的长袍混合在一起。
从什么时候起他连自己本该掌控的权力都无法控制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连审判法庭都在路西法的完全掌控之中了?
隔了很久,他拿起手中的文件走出审判庭,警卫杰瑞德上前关上了审判庭的门。他目不斜视,继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在进门前随手把手中的文件丢进了走道旁边的垃圾箱里。
第二天下午他在审判法庭的大厅里遇到了两个年轻的小天使,亚尔弗列德正在替她们介绍着整个审判法庭的内部情况。他终于肯踏出办公室这件事情让被一些深刻问题缠住的亚尔弗列德如释重负。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亚尔弗列德身边的天使,那两个天使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摆出了严阵以待的表情。但是他只是随意打量了她们两眼,就绕过她们走出了审判法庭。
他不是不知道她们是这么多年来唯二愿意主动申请当他的助理的,只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不愿意相信她们。如果说之前在这之前他对这件事还会感到欣慰,那么此时此刻那一点情绪已经被忧虑排挤得不留半点痕迹。
他踏出审判法庭的大门口,还没走几步,背后安德烈行完礼刚放下的手就不得不再次抬起对着迎面而来的另一个天使行礼。拉结尔笑着回了礼,转过头去看停下来的他。
出于礼貌,他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预言师先生?”
而拉结尔却是十分认真的点头并回答:“很重要的事情。”然后拉结尔邀请他一起去往第五天边境处的亚兰平原。这是他第一次接受来自预言师的随行邀请,在之前和未来的任何一个时刻他都没有答应过来自任何预言师的请求。
传送阵带他们穿过了天与天的界限,将他们送到了第五天的比拉迦地区。他们一同展开羽翼,飞往处在天界却与整个天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具有直接法阵联系的亚兰平原。
比拉迦山脉在他视野下方铺展开来,纵横绵延的山脊看上去仿佛是大地起伏的脉搏,凹陷下去的深深峡谷中潜藏的湖泊反射着泠泠的光。拉结尔率先收起羽翼降落在平原之上,他随后降落在拉结尔身侧。
这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一望无垠,却如同天使牢狱四周一样遍布紫色薰衣草。这个平原像是缺失了一些必要的因素,明明满地花草,还是显得死气沉沉。
“阁下刚才说有重要事情要说,请问是什么事情?”他问拉结尔,其实他自己并没有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拉结尔的视线停在正前方,缓慢地开口:“战争,以及死亡。”
天界与魔界已经相安无事了整整三个纪元,再次开战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何况天界一直是处于优势地位的。
“我想天界已经做好应对的计划了。”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观察着拉结尔的表情。
拉结尔摇摇头,眼神放得更空了,他走到拉结尔面前,正好看进拉结尔没有焦距的瞳孔里。透过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