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夕不再解释,索性道:“孤本来就不懂,你高看孤了。”
白葶无奈一笑,清楚对方嫌恶他的多话了,但他每次都忍不住,担心苌夕在位期间狼族出岔子,落一个治理无方的骂名。但对方竟软硬不吃,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便草草终结话题,道:“罢了,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一两日。”
苌夕叼了根狗尾草,没再接话。
白葶挨着他躺下,一青一红两抹身影点缀在丛中,芳草的香味萦绕鼻尖,有种闲适安然的味道。
苌夕并不是爱计较的性子,过会儿便忘了方才的不快。左右白葶便是爱多管闲事,他也习惯了。这些年也是因为白葶爱管他的闲事,时不时来找他小聚,两妖才得以一直维持,他在茫茫妖界,也算有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于是翘起二郎腿,闲散地哼起小调。
白葶望着蓝空的一片白云,道:“明日是你的生辰,打算做什么?”
苌夕道:“吃羊肉,睡大觉。”
白葶明显不信,道:“你生辰我每回都来,却每回都不见你的踪影。睡大觉?唬我玩儿呢?”
苌夕得意一笑,“我又不在赤谷睡大觉,你当然看不到了。”
白葶想了想,道:“是了,你现下法术比我高强太多,你要躲我,我自然追不上,也找不着。”
苌夕打了个哈欠,道:“我与你至今还未斗过法,孰高孰低还说不清楚,妄自菲薄可不像你白葶做的事。”
白葶掐了一片绿叶,覆上单薄的眼皮,道:“不用比也知道,你当年可是一出关,就挑了赤谷三大长老的‘碧落十八阵’,当今妖界,谁有这本事?”
当时那番对决,苌夕一战成名,千古妖灵的名号几乎传遍整个妖界。
苌夕不以为意,道:“三分力,七分运罢了,不足称道。”
“有本事便是有本事,你还谦虚什么?”白葶转了转眼眸,试探道:“对了,不日便是妖界的‘千妖论术’,你有几成把握?”
千妖论术,是妖族选举“术尊”的盛会。各种族选举一名代表参与斗法,赢到最后的便是术尊。术尊可获一枚仙丹,生仙骨,飞身到仙界做神仙。
苌夕顿了顿,道:“孤怎么听上去,你这狐王,倒是像来刺探敌情的呢?”
白葶坦然,“狐族不会出手,你大可放心。”
苌夕惊愕,“不出手?这东西三千年才一次,术尊可飞升成仙,你们这群狐狸居然甘心?”
白葶声音低了三分,道:“青丘近百年来大受创伤,现下满目疮痍,急需养精蓄锐,不宜争名夺利。至于千妖论术,还是让你们这些有本钱的妖族去争罢。”
苌夕啧了一声,道:“养精蓄锐?那你还成天往赤谷跑?你这个狐王也忒闲了吧!治理你的青丘去,没事儿来孤这儿作甚?”他慵懒地摇晃脚踝,道出赶人的缘由,“届时竹君又来管孤要人,孤可拿不出。”
白葶微怒,眉毛一横,“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苌夕哼哼:“他是你的人,不提他提谁?”
白葶拧过头,低喝:“他与我没干系!”
苌夕咋舌了好一会子,叹惋道:“世态炎凉啊......想当初,你夺王位出了事,人家可是整个六界寻你,跟地宫的冥君抢过生死簿,跟天庭的上神争过还世镜。结果呢?你悄无声息地坐上狐王宝座,搭都没搭理他一下。”
青丘的账,真算起来,可是能满满当当记上九十九张竹卷。
而白葶跟竹君子期的账,算起来,从没算清楚过。是非真假虚实,恐怕当事人也不甚明晰。
白葶一口怨气闷在胸口,冷冷道:“我与他的事,你浑然不知。没资格评说!”
苌夕耸肩,道:“不说便不说了。孤可提醒你啊,现下赤谷入口,就有个灰衣裳的家伙吵着要进来,要是想躲呢,最好趁早。”
白葶浑身紧绷,道:“是他么?”
苌夕不负责任地闭着眼,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道:“不知道啊,只知道穿灰衣裳。”
白葶一把拽起苌夕,焦虑道:“赤谷有其他出口没?快带我出去!或者藏去他找不到的地方也行!”
苌夕定定看他,道:“白葶,你有无发现,你平日从容不迫,一到竹君这里,就会变得很急躁?”
白葶不耐烦,连连跺脚,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带不带我出去?不带我自己找!”
苌夕伸了个懒腰,道:“得了得了,说你急躁还不信。跟孤来罢。”
白葶慌忙跟上前,把方才趟过的草皮上,塌下去的绿草扶起来,抚平来过的痕迹。
这时,半空却划来一个凌厉的声音:
“白葶!只要本君在世一日,你都休要想逃脱本君的掌心——”
白葶脸色煞白,仓皇回头一望。只见蓝天空无一物,没多处半个人影。
苌夕十分镇定,道:“不过是个传音的法术,你竟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