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夕也不再强留,莫首南是本应一袭长衣立在镜湖小渚,实不该沉沦在不该沉沦的人身旁,遍身泥污。
临行前,莫首南再三嘱咐,让苌夕要学文识字,劝诫他,除了儿女情长,胸口也该装点其他的。
苌夕点了头,承了诺,两人便就此分别。
这并非是永别,他始终这样认为。无论是他家美人还是莫首南,挚爱或是至交,相遇虽在偶然之间,相处,却是实在的真心。
萍水相逢到推心置腹,断然是有缘分二字方能持久。故而,即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仍觉着,筵席虽散,还来把酒仍欢。
狼王旦逍,仍旧高贵地坐在王位上,一尘不变地批阅族折。
某日,他若无其事地去找闭关的苌夕,若无其事地问起某人的行踪,却在轮回报应中,得到最冰冷的答案。
苌夕没过问他们的事,只按实答话。
他不懂旦逍,分明把首南看得比他这徒弟还重,却偏偏要赶人家走。人家真走了吧,他又来问去了哪里。
真假虚实,难以辨明。
(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机敏......)
千古妖灵转性了,以往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现下在珞峡闭关,却卯足了劲儿修法。一日十二个时辰,修炼便占去六成,再拿两成学书认字,休息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半时辰。
旦逍对于弟子脱胎换骨的转变,颇感欣慰,族务不多之时,他便去珞峡,传授苌夕一些心诀。
加上苌夕的悟性不错,体内的仙元也融会贯通,他成功地,从一个法术还没有入门的门槛高的小妖,蜕变成法术有门槛高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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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苌夕像往常一样,在修法石上闭目修炼。
忽有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耳廓萦绕,语调温和,十分熟悉:
“小东西,想我了么?”
苌夕一激灵,在从修法石爬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美,美人?”
沭炎在门口静静站着,眼如墨,袍如月,仍是旧时的模样。
舌头打了结,“是,是美人么?”
沭炎莞然,道:“你说呢?”
苌夕心里怦怦跳,猛地冲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蹭了又蹭,“美人你走了好久啊,我好担心你!”
沭炎发出低沉的宠溺的笑,揉了揉他的头,道:“对我还不放心么?”
苌夕委屈地撇嘴,“当然放心啦......就是有点点怕......”看了看外面,又看看眼前的人,紧紧攥着那人的衣袖,道:“珞峡里阵法重重,你怎么进来的呀?”
沭炎刮了刮他的鼻尖,道:“这样的阵法,估计只能难住你了。”
苌夕被他弄得鼻子痒,挠了挠,嘿嘿道:“哇,美人你原来这么厉害呀!”
沭炎勾唇,道:“我何时不厉害了?”
苌夕在他胸膛蹭着,迟迟不肯离开,“美人......以后别走了好不好,我会养你的......”
沭炎轻轻推开他,道:“先等等。”
苌夕道:“怎么了?”
沭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羊肉的香味从开口里飘散而出,“怕你这阵子没吃好,嗯?”
苌夕热泪盈眶,“哇......美人你待我真好!”
沭炎勾唇,道:“趁热吃。”
苌夕摇头。
沭炎眉梢一挑,道:“怎么?”
“不能吃。”
“为何?”
“不知道......嗯......就是不能吃。”
苌夕有点固执。
“我这么远带给你,还不想吃么?”
“不是的。”苌夕急得摆手,最后还是妥协,“好吧......谢谢美人!”
沭炎递到他嘴边,“这才听话。”
某狼一嗅,张口狠狠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