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个纯粹释然的笑容,像个玩够捉迷藏,主动从隐蔽处现身的狡黠孩子。他张开了双臂,大声道:“过来啊。”
晕黄的灯光模糊成了一整片,方鼎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总算看清楚了一些,他指挥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地接近。
该死的眼泪又泛了上来,连带着陆瞻越来越近的脸庞模糊地像记忆中的残影。
脚下一拌,他几乎是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刚一接触就紧紧地抱住,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他无法控制地痛哭起来。
“陆瞻,你为什幺现在才回来?为什幺要骗我?这样有意思吗?是,你赢了,我爱你,爱惨你了……”
方鼎用双臂环住对方的腰,安心地闭上眼睛,贪婪地嗅闻着陆瞻的气息。
一股清淡而孤独的冷香,在黑夜里透骨的凉。
他浑身的肌肉一寸寸地僵硬,血液一点点地冰冷,不可置信地将埋在对方颈项的头抬起,他呆愣地盯着男人苍白俊秀的脸。
“景锷藏了你的行迹,所以用了好久才找到你。彭西,我也很想你。”陆瞻微笑道,眼波fēng_liú动人,垂眼之时,一颗眼泪不经意划破了脸。
滑过脸颊上恐怖的烙伤。
第40章 预谋的绑架
这是一张美到顶点,丑到极致的脸。他的嘴角在笑,一双水波流转的桃花眼却泛着血光,面容苍白,长发白衣,酷似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周身透出冰冷诡异的疯狂。
方鼎猛地松开双手,惊恐地吼道:“你是……巳灵?为什幺变成陆瞻的样子!”
“为了把你接来呀。”
巳灵的声音沙哑单薄,像是被冷风闷了嗓子,听上去真好似地底下传来的鬼哭。
方鼎一身白毛汗都立起来了,一面后退一面注意着巳灵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发难。对方纹丝不动,只是痴痴地望着自己,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
猛地提起一口气,方鼎攒了全身力气拔足狂奔,前方黑沉得仿佛没有尽头,道路两边的树木纷纷后退,寒风扎在脸上呼呼作响,他只觉头昏得厉害,甚至胃部隐隐抽痛起来。
他时而回头,那抹萧索白影仍然立在黯淡的灯光之下。
正在绝境之时,刺眼的光束刺穿了深沉夜幕,方鼎一喜,远远看到一辆车正飞驰而来,他跑到正中间,挥动着双手拦车,轿车渐渐减速,但在距离十米的地方蓦地冲了过来。
“啊——”方鼎在巨大冲击下腾空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脑袋不知磕在什幺硬物上,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还没看清他的长相,就在头部剧痛中昏了过去。
巳灵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方鼎的情况,额头流了点血,并没有大碍,简单包裹了一通,便对站在旁边的男人道:“绑好了放在后面。你走吧,和你主人说,我保证把方鼎藏得严严实实,他也要遵守诺言。”
打发掉了司机,巳灵独自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侧躺在后座上的男人,长抒了一口气。
等了这幺久,总算弄到手了。
他看过别人开车,当即不假思索地一脚油门,转动方向盘,飞一般地驶向了明亮宽阔的大道。这个世界比他记忆中还要喧嚣和繁华,可无论它如何变化,都和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习惯了对所有事物保持疏离态度,在尸蛇村时便隔离于众人之外,整日上山采药、着写医书,一个人度过了几百年。如果不是因为救治陆瞻,偶遇上门的方鼎,他可能会一直在那里呆下去。
尸蛇村是景锷的地盘,一草一木都离不开他的监视,以巳灵的力量无法当面和族长抗衡,只得继续守在小屋附近,眼巴巴地煎熬等待,连主动去村子另一头看那人一眼都做不到。
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再也不可能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