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所有尖锐的执念、暴虐的阴郁、恶毒的黑暗、深切的悔恨、痛苦的不甘、无动于衷的冷漠以及她年年岁岁积压在心里的腐烂的诅咒、流脓的恶毒、漠然的残忍......混成一条汹涌无可阻挡的浊流,轰轰烈烈的冲破了她与世隔绝了多年的心防。
爱与恨变得如此明晰,生与死无法逆转,她突然间无比真实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红尘紫陌汹涌来去的人生百态和千万种情感。
那一刻,在巨大的丧失感下,在她的少年的成全之下,她重新拥有了生命中所缺失的东西,残缺的人格得以补全,成为了真正的人。
然而,同时她也失去了做人的意义和资格。
她千辛万苦从一个地狱爬上来,却又跌进了另一重深渊。
第43章 四十三章:歇斯底里
魏简的声音不急不缓,她轻声诉说的样子带着奇异的平静,就像一截死去多年的枯木,再多的风吹雨打都能无动于衷。
一直沉默着聆听的林潮白突然间有微微的茫然,他像是在旁观着他人的痛苦又像是在探究自已透入骨髓的过往。魏简就像是另外一个他,脸上镌刻着深切的痛苦和无法救赎的绝望望着他,就像他望着回忆中的自已。
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确定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魏简定定的望着他,眼中空茫无依:“就像我,虽然还活在这世上,但每时每刻都被痛苦煎熬。”
“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已,我知道这是你给自已写好的结局。”魏简依旧保持着与林潮白相似的说话语气,带着近乎洞悉的悲悯和理解。
“你看,我们实在是太像了,每每看到你,我都会觉得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已。我曾经犯过不可挽回的过错,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魏简轻轻的,缓慢的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林潮白,与他无声的面面相对,那极度相似的神情和状态,让一旁的萧池觉得他们像是彼此的镜子。
“你真的想要走这条路吗?一旦踏上去,就没有回头的路了。”魏简凝视着他的眼,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又看到了自已的眼,就像是在这世间反反复复的走了那么多年,一瞬间又回到了原点。
就在林潮白茫然失神的时候,魏简突然间动了手,她掌心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寸长的水果刀,刀刃冷冽且锋利,利落无比的切入了林岸后心。一直俯卧在地,近乎奄奄一息的林岸蓦地从地上弓起上身来,短促的惨叫了一声,接着便没了声息。
这变故来的太快,就连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萧池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萧池惊叫了一声,疾奔上前,然而过多的失血,让他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身。
然而林潮白却似乎极其的平静。他空茫漆黑的眼中瞬间涌起了滔天大浪,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征兆的剧烈扭曲了一下,随即便平寂下去,就像被瞬间通过的高压电烧坏的电器,再没有半分反应。
他脑海中一片苍白。
魏简拔出嵌在林岸后背的水果刀,刀刃鲜红,嫣然一片倒映在林潮白深黑的眼中。
“林岸死了。”她站起身,直面着面前的林潮白,轻声说。
林潮白陡然间战栗了一下,像是有突如其来的寒冷或者是恐惧一瞬间攫住了他,他忍不住的向后踉跄了两步,几乎要跌倒。
他心里藏着磨牙吮血的野兽,暗涌着许多一触即爆的危险,经年累月的压抑着这些濒临爆发的情感,让他有着超越寻常人的自控力,这份强大的自控甚至让他在生死关头都可以冷静自持。
然而此刻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里遏制不住的升起无法忍受的痛苦——鲜明的,透骨浸髓的痛苦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转瞬间便淹没了他。
头脑中陡然刺入一束难以忍受的锐痛,耳边传来长长的尖利而嘶哑的长鸣,就像闷热绝望的夏季里窗外无边无际声嘶力竭的蝉鸣,他仿佛突然坠入了连连噩梦。
梦里的他躺在六尺之下的棺木里,窄小//逼仄的空间死亡和腐坏横行,蛆虫从他的心脏里爬出然后钻进他的头脑里,他在被世人遗忘的绝境里日复一日的绝望腐败。他伸出手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棺盖,然而那棺盖重若千钧,纵使他他手骨开裂,筋肉尽碎,也纹丝不动。
“林岸......”
喧闹尖利的争吵声透过薄薄的门传了进来,他站在洞开的门缝后,看着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和宛如站在废墟里的那一对魔鬼夫妇,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弹出寸长的青黑色指甲,彼此撕咬着,相互憎恨着,血肉横飞。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他的爸爸妈妈。
“林岸......”
红云如血,他仰望着高耸入云的楼层,一层层血,一团团火像河流般从天上倒挂下来,那刺眼的红兜头盖下来,几乎眼淹没了他。他低下头,那个女人随着倒悬而下的流火一起从高高的楼层上倾落下来,跌在水泥地面上,从头颅深处开出一朵艳红的花来——他的妈妈变成鲜艳的花回归大地。
“林岸,我......”
他看见赤//裸裸纠缠的ròu_tǐ中,父亲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听见母亲恶毒的谩骂,那骂声变成了利剑将父亲和另外一个男人都齐刷刷的穿透。他看见父亲一次次的挥刀划破自已的血肉,鲜血像是小蛇爬满了全身;他又感觉到了拳脚落在身上那种迟钝而麻木的疼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