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给了千里非常大的庇护,那抹微弱的火光在树林的阻挡下时隐时现,千里没走明道,而是一下下地拨开簇簇成团的草丛枝叶,迅速又安静地接近敌人。
后方的浮霖带着那三人,屏气静息地盯着那个方向,千里跑出没几步,他们就失去了千里的踪迹,一方面是好事,连他们都察觉不到,毫无心理准备的敌人就更不会发现了,另一方面,则也令他们心焦如焚,仿佛在经历世界上最漫长的等待。
近了,更近了……借着亮莹莹的月光,千里勉强可辨别出那道捧着火苗游荡的身影,和他隔着大约30米左右千里就慢下了速度,边细致地慢慢挪动与对方保持距离,边如扫描一般缓缓转动视线,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
一分钟后,千里确认,周围没人。
也可能是,周围的人都藏起来了。
千里的设想对了,这是个陷阱——总不见得这人是自个迷路了吧?
对方这战术倒也颇为高明,布下陷阱的同时,也可以让作为诱饵的那人明目张胆地探路,总比像千里这边摸黑前进要好。
而且,这会将对手放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除了担当诱饵任务的玩家,其余的人可说都处在暗处,看着这赤裸裸的诱惑,上,还是不上?
千里扬了扬嘴角。
很简单。
上!
千里嗖一下冲了出去。
他穿行在草丛里的声音不大,却足以打破寂静,燃着火苗的那人一惊,止住了摸索的步伐,频繁地扭头四望,不安中带着隐隐的期待——身为一个诱饵,最有成就感的莫过于看到敌人上钩。
来了!
千里一直以半蹲的姿势凑近那人,在那人又一次转头时刷地大幅快跑几步,贴至他身前时双手握着法杖往上一顶,恰在此时,那人留意到动静,回过头来,法杖的尖端便精准地戳到了那人下巴。
“嗷——”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一注鲜血从那人的下巴溅出,要是在电影里,这一幕就是一根铁棒从下巴穿出头盖骨的血腥场景。
趁着那人被这一招戳得生活不能自理,千里利落地又挪出两步,闪到了他身后,手起杖落,第二击,刺向了那人屁股。
“操——!!!”那人捂着屁股又是一阵哀嚎,在千里的攻击下,他的火苗早就在手忙脚乱中熄灭了,现场回复一片漆黑,可千里早就适应了这种黑暗了,那人却是在火光的照映下忽地失去了光明,有那么一小会儿相当于盲人一个,在千里凶狠的胖揍下只有嗷嗷直叫的份。
他既愤怒又委屈。愤怒的是这个嘲讽脸下手的部位竟然那么奸诈,是可忍孰不可忍!委屈的是,队友呢?说好的埋伏呢?
他的队友们并非抛弃了他,他们也憋得难受啊。
因为,千里的队友还没出现。
设饵埋伏,就是为了后来居上,牺牲一人,成就集体,最理想的发展是,千里这边倾巢而出,他们再来个黄雀在后,不敢说稳赢,至少能打出一个比较舒服的开场。
所以,难受也得憋。千里是嘲讽没错,可如若他们现在蜂拥而上围殴千里,很可能会被千里的队友们反过来突袭一波,那会儿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10秒,20秒,30秒……那人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被千里戳得七窍生烟,也懒得管队友窝在哪个山旮旯了,抡起自己的长枪扑上去就和千里拼命。
长枪对法杖,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武器,一冰一火,两种针尖对麦芒的元素在月夜里交相辉映地划出一线又一线龙走蛇游般的轨迹。那人是标准的近战,千里是半法半物的奇葩坦克,按理说,贴身肉搏中那人比千里占优,放着他们那样单挑下去应该没事……
然则,理想往往很丰满,现实往往很骨感。两分钟不到,那人就被千里揍得快要抱头鼠窜了。
另外几人躲在暗处看得唏嘘不已,这就是别人家的队友和自己家的队友……实力差距这么大,还单挑个毛线啊?他们再不出手,恐怕很快就要变成四打五了。
那几人回头看了看身处队伍最后方的一名女性玩家,她面无表情地也看了看他们,其中一人咬咬牙,“没办法了,上吧。”
说干就干,几人哗一下从看不清的角落里冲出,杀气腾腾地围向千里。千里一眼掠过去,三个,加上面前的这个,一共四人。
假如他没猜错,剩下的那一个……
一挑四,不,一挑五,撑个一时半刻,他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直至当前,事态的推进都没有超出千里的预料,他很顺利地破解了对面的布局,把敌方的玩家都逼了出来,不过,很大程度是由于他的对手太弱鸡了,再好的战术,都需要有能力的人来完成。
接下来,就看自家队友配不配合了。千里也作好了心理准备,鉴于活动最后这几天他遭遇了不少心机队友,这一场他若撑到一个约莫的临界点队友们也还没表示的话,他必定干脆利落地跑路。
登——!
登登登登——!
突兀的声音陡地震起。
不,不是声音,是旋律。
突兀,却美丽。
真的是清明!千里在激战中不禁扭头望了一眼乐音传出的方向。
那里幽深黯淡,只有树丛的影影幢幢,看不清其中有人还是没人。唯一能宣示她的存在的,就是那一股如清泉般错落有致的乐音。
恰如古诗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