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等三人闻声,无不一怔,不及相询,却见陆春雷拊髀笑道:“也不知柳松烟身为大师兄,是否已然暗中得了师父口传心诀。然那人强俊,自视颇高,全不若小伍这般,真真同我等师兄弟亲近。小伍侍奉师父日久,早在上一回,其往密室送膳,便得了师父真传第九式心法。小伍那人,自打入了钦山,有何好事从未忘了我等师兄。师父本就疼他,时不时予他些好处;小到吃食名点,大至钦山绝技,小伍皆愿共享,从未见其独擅私藏……”
胥留留目珠一转,立时接道:“这便是你百般推脱,令伍金台那十日代你送膳之由?”
“原是想暗中多学一式功夫……你这所谓‘亲如一家’,不也是暗存着趁水和泥之心?”闻人战啧啧两声,立时解意,指尖一搔耳后,脆声接道:“你等弟子,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又阴又险,怕是比这钦山鸟道还要难及!”
“在下于派内,一言一行本就无足轻重。若非其他师兄弟撺掇怂恿,你当我敢有此请?唯叹在下根基浅薄,不若旁的师兄弟得利甚多罢了。”陆春雷轻嗤一声,低声喃喃,“那第九式,无论我如何依从心法,日夜操练,形神皆是不伦不类,哪里使得出那招式半分神力?”
“于人不情,于己无谓,活该你斧子劈水——白费气力!”
宋又谷折扇一收,直冲闻人战作个噤声手势,后则再将折扇隔空点个两回,沉声询道:“陆兄,江湖上可是尽人皆知,范老掌门最钟爱的,乃是他的大徒弟柳松烟。偌大的钦山,便也只有柳松烟跟范老掌门一般,使双钩作兵器。”
“若非早怀冀望,怕也生不出后续那些个懊丧失望。”陆春雷轻应一声,两指一屈,反是低眉专心拨弄起手上倒刺来。“你若将那掌门之位视为掌中之物,又再暗查师父将心法绝学私授旁人,几位大人倒是说说,孰能做得到坦然处之,不生恨意?”
宋又谷同胥留留换个眼风,后则两腮一鼓,抬臂冲陆春雷摆了摆手。
“你且先下去,唤个旁的弟子进来。”
自寅时至辰时,钦山弟子无一不是被成百上千个问题反复讯问。由里向外,再由外及里,颠来倒去,几要把他们每个人褪一层皮。
而这一边,宋又谷三人也是累得瘫在桌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说……胥小姐,”宋又谷颤手给自己斟了满盏清茶,也顾不得热,直往口内一灌,待口唇稍濡,这方一歪脖颈,愁声懒道:“这一通折腾下来,我怎愈发觉得,柳松烟同伍金台是半斤八两,嫌疑深重,俱同范老掌门之死撇不清干系?”
胥留留蹙了眉,仰面往椅背上一靠,冷声应道:“你倒说说,柳大哥怎就有了嫌疑?”
“旁的不说,他为钦山首徒,私底下早也打好了接管钦山的小算盘。谁知半路杀出个伍金台,夺了师父宠不说,还妨了他的首徒地位。如此,怎能不早作筹谋,断绝后患?”
胥留留一听,眼目开也不开,轻哼一声,已然应道:“宋公子,你且想想,柳大哥若非坦荡,又岂会于葡山当着恁多人,直言钦山掌门非他不可?人藏祸心之际,最是谨言慎行。话愈多,把柄便愈多的道理,宋公子你到现在还没悟出来?”
“况且,你莫忘了那日鹿大哥之言。其也提及,范老掌门既逝,柳大哥一除,渔翁得利之人,便当是那设局构陷之人。眼下,钦山掌门归属,岂非一目了然?”
“可……”闻人战俏脸一扬,低声叹道:“可那伍金台,自金台寺一遇至今,可没少说柳大哥的好话。方才讯问时,不少钦山弟子不是也说,自我们上山,那伍金台就暗中交待,不可妄言,不可诬害,若非亲见,不得一口咬定柳大哥是凶犯么?”
宋又谷一听,这方起身,开了折扇,也不多言一字,就只定定瞧着胥留留看。
胥留留仍是顶着椅背,闭目养神,倒也觉察不到宋又谷灼灼目光,听得闻人战一问,胥留留唇角一抬,反是浅笑半刻,长叹口气,柔声应道:“那你可还记得,葡山之上,你我疑心伍金台时,柳大哥之言?”
闻人战一掌支腮,思忖片刻,已然应道:“柳大哥宁愿信那异教教众非人,个个身负神魔之力,也不愿信那伍金台弑师嫁祸,犯此滔天巨恶!”
“这便是了。”胥留留脖颈发力,身子朝前一仆,眼目一开,立时惊得宋又谷疾将面颊一转,逃目不敢对视。
“那日葡山之上,柳大哥于众人面前,既庇护陆春雷,又保全伍金台;一提钦山,其口内无不是兄弟齐心,力可断金。然则,于这钦山,方才你我讯问之时,诸人籍着同我嫂嫂及咸朋山庄干系,又仗着其高堂去时遗下的那些资银,势压师长,富倾宝山。这般众口一辞,你等尚不生疑?”
胥留留目珠一转,扫了一眼一旁宋又谷,轻声接道:“莫忘了,范老掌门不教的那三招,柳大哥也不教;那伍金台,可是一众钦山弟子得那心诀的唯一关窍。人皆趋利,大势之下,少不得作了旁人的口舌兵刀。”
“宋公子,你说是不是?”
宋又谷一听胥留留轻唤,心下细思那日葡山胥留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