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二房陆学善一家的公账上,不过七八千两银子存银,可她自己的私账上,起码有十一二万两银子。
戚氏认为,这些银子她也花不完,攒起来,以后主要是给她儿子和女儿的。将来,他们的嫁娶,她这个当娘的当然是要给他们办得风风光光,还要给他们压箱底的银子,让他们成亲之后,手上宽裕,不缺钱花。
在外头鬼混了两三日的陆学善迎头撞上了戚氏,就问她这是去哪里。
戚氏向着他淡淡一笑,说:“妾身听闻老爷的长女景兰今日被老祖宗接回了陆家,正要去瞧瞧。”
陆学善“啊”了一声,一把揪住了戚氏的袖子,迫近她道:“你莫不是说这些戏耍为夫?”
戚氏由得他拽住袖子,另一手拿一条桃红色的帕子一甩,打在他脸上,娇声说:“老爷若不信,不如与我同去福海堂,就能见着她了。”
陆学善看戚氏的样子不像是说着耍的,毕竟他也知道老祖宗不喜欢戚氏,戚氏平日是绝不会没事去福海堂的。
“你所说之言难不成是真的?”他皱着眉问。
戚氏拿手中桃红色的帕子压一压唇角,道:“妾身不是说了,让老爷与我同去福海堂么?”
陆学善听了愣住了,好半天,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说:“……老祖宗是老糊涂了么?景兰可是命中带煞之人,是克我们陆家男子的克星,怎能如此轻易地就接回来?”
戚氏听完轻笑:“老爷还不知,老祖宗说当年张天师误了景兰,说那张天师批的命不准,这才让人去把景兰接回来的。”
听了这话,陆学善又愣了,不过,旁人看得出来,他是很吃惊的。
戚氏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静静等着,看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她很想知道,陆学善这个景兰的亲爹,在知道景兰当年蒙受不白之冤,被送出陆家,如今回来了,他除了惊,还有喜吗,甚至说愧疚?
停了一会儿,陆学善喃喃道:“老祖宗这样说……到底她是如何得知当年张天师批的命不准的……”
对于陆学善纠结跟她一样的问题,而不是露出什么惊喜愧疚的神色,戚氏不免了然似地一笑。
她随即悠悠道:“适才妾身去娘那里陪她打双陆,她晓得老祖宗接了景兰回陆家,也跟你一样心中存疑,故而去见老祖宗问缘由去了。这会儿,妾身想娘估摸着也问出来了。妾身想,若是张天师当年果真批错了景兰的命,那我这个景兰的继母就得好好待他,将她接到咱们同春堂来,将她安置到后头绣楼上,跟舒兰一起住。”
陆学善听了戚氏的话,满意地点点头:“太太贤惠。这样,为夫就陪你同去福海堂见老祖宗,见景兰。若果真老祖宗的话不虚,咱们就去把景兰接到同春堂这边,跟舒兰一起住。正好,舒兰也没有多余的姐妹,景兰回来,两人可以做伴儿。”
戚氏就知道陆学善会这样说,这会儿看来,他对于由已经病亡的元配谭氏生的长女回到陆家虽然谈不上什么多欢喜,可也没什么抵触。
也许在陆学善看来,多个女儿回家就是多双筷子吃饭而已。
可戚氏却想到了,景兰回来了,她这个当继母的多出了个女儿,就要多出一份儿嫁妆了。并且为了面子上好看,显得贤惠,也要跟金陵望族之家嫁女准备不少于五千两银子的陪嫁。而这五千两,原本是该给她的亲生女儿舒兰的,她能舒服才怪。
心里堵着,戚氏跟着陆学善一起再次去了福海堂。
还在福海堂的院子里,两人就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一阵阵欢声笑语,有老祖宗冯氏的声音,也有少年男女的声音。
陆学善听到之后便笑着说:“成泽在里头。”
他加快脚步往福海堂里走,戚氏跟在后面神色冷淡。
陆成泽因为中了举人,一下子就抢走了老爷对她亲生的一双儿女的宠爱,戚氏跟她的一双儿女一样嫉妒恨,只不过对戚氏而言,还多出来了害怕。
她怕有一日陆成泽飞黄腾达,成了陆家最有出息,说话最管用的人,他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怀疑当年他亲娘死得蹊跷。就算没有什么证据,可他要整她这个继母还有她生的两个孩子,也是易如反掌。
故而在陆成泽中举之后,她便更像个“慈母”了,希望陆成泽以后就算有了出息,也会感念她这个继母一直以来对她不错,不会真要整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听到福海堂里传出来的少年男女舒心的笑声,戚氏就觉得看来接下来她又要再当一个孩子的“慈母”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谭氏生的女儿景兰已经十六岁,到了出嫁的年纪。
戚氏觉得自己当景兰的“慈母”也当不了多久,赶快给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才是接下来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这些年她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一副面孔,装得太辛苦,有点儿装不下去了。
陆学善和戚氏前后脚走进福海堂,向冯氏行了礼之后。
冯氏便对景兰说:“那是你爹,他来瞧你了。”
景兰早就看见了一个肤色较白,下颌几缕细须,个子挺高,身板儿颇瘦,长得还不错的中年男子掀开湘妃竹帘走了进来。
他进来之后先是笑眯眯地看着成泽说:“阿泽也在这里,为父在外头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接着他才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景兰,上下扫了她几眼,捋一捋下颌的细须,点头笑了笑,道:“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