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的眸色暗了下来,问道:“我七哥,他什么时候到边地去赴任?”
“听说,是春天,一开春就走。”王洛答道:“边地苦寒,只能等天暖和了。”
“若是王丞相,该怎么处置他。”慕容冲突然问。
王洛顿了顿,有些犹豫,即便如此,倒也毫无失仪,只平淡地开口答道:“若是丞相,便各打五十大板。”
慕容冲笑了笑,该是不怎么相信,却说:“从前在邺城就听说过,王丞相罚人罚得狠,且不管王亲贵族,犯了法的一律要罚,太后的弟弟,都给枭去了脑袋。”
“陛下仁慈厚爱,丞相严于治法,二人相得益彰,乃是国家之福。”王洛从容地说道。
“太学里斗殴生事,还给他官职……”慕容冲神情冷冷,蓦然换了语气,问道:“听说丞相罚了太子?”
“太子监国之任,又是陛下后继,要为可托付之人。”王洛说:“且太子未有什么伤处,滚一身泥罢了,倒是将人打得头破血流,说是自己伤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也活该。”慕容冲毫无动容之色,轻描淡写道:“人家是什么人,他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备着他气急动手去的,身边又人多势众,是要打了他还不肯吃亏的,他不自量力,皆是咎由自取。”
王洛将袖子收了收,不再说话。
慕容冲从床上跳下来,脚隔着鞋踩在地上,踩在未来得及扫清的树叶子上,沙沙的扰耳,他往前走了一步,摸到高大的梧桐树,手抚着树干使劲摇了摇,几片残叶便顺着掉落下来。
“听说我十叔的儿子得了官职,他以前在邺城无官无爵,到这儿来,官给的是不是太高了?”他慢慢撤回一只脚来,随口提到。
“您是说,与您最要好的那位?”王洛问。
慕容冲怔了怔,没有回答。
“既同是燕室宗亲,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是在边地立了功,天王爱他勇气,所以才提出来的。”王洛轻咳了两声,接着说:“起初也有人反对,却给丞相同意了。”
“哦?”慕容冲单调地蹦出一个字。
“从前的叔伯兄弟,该补边的,都已经任上一年了,就剩下七哥一个人了,春天也要走了。”慕容冲淡淡地说,声音轻得几闻不见,他微微偏过头,对着慕容箐:“女人的手,成了这样,成日还缝缝补补的,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
大驾返还,已是盛秋,长安城里总要比城郊暖和一些,洛门门口的柳树却蔫蔫的,死了一样。进了皇城、入宫,又冷了,向空中呵一口气,就袅袅地冒烟,像喷火的把戏。
“陛下日夜服用丹药,神清气爽,对先生格外赏识。”慕容冲孤零零站在门前的风口,外殿简陋,到了药房里,也没什么可以坐着的地方,背风冷飕飕的,全靠着丹炉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