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像是尖尖的针芒,刺得桐生一时语塞,只过了一会儿才支吾地答道:“用药效慢,不可急于一时之成。”
慕容冲的神色突然刻意地狡黠起来:“汉人炼秋石,对陛下可有用处?”
桐生张了张嘴,话却被堵住了,他的眉头迟迟地不曾舒展,面色发青。
慕容冲笑起来,微微露出尖利的犬齿,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听说方士都会炼丹,丹药之事,服之可解百病,先生怎么不试试向陛下进献这个?”
桐生猛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进他的眸子里,想要即刻分辨,却只能按压住纷乱的心绪,平静地把话吐出来:“郎君该知道,丹药之事,多补外损内。”
“知道?我不知道。”慕容冲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先生刚才说了,我记错了,先生不是我认识的那人。”
桐生浑身都在向外冒出冷汗,他的拳头在一侧收紧,蓦地伸出去捉紧了慕容冲的手。
慕容冲冷冷地笑了一声,倏忽将手抽了出来,从软席上站立起来,却又弯下身子,对着桐生的耳朵:“先生不愿进献,自然有人愿意进献,先生不帮我,我自不需人帮我。自生自灭——要灭,我也要拉着你们所有人。”
桐生的身子僵硬得可怕,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慕容冲居高临下地冲着他笑,他面目如画,笑容纯净,却足够以一双眸子使人浑身寒透。他微微向前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正午我许不在殿中,先生今日可晚些来。”
昭阳殿中特意置了冰,装在玉盘子里,捧在手上,搁在两膝。一室宫人忙里忙外的打着招风取凉,又奉上新鲜的瓜果,酸甜甜、凉丝丝的入口。夏日天王起居清凉殿,画石为床,琉璃为帐,宛如春秋,到如今昭阳殿也以玉晶装饰摆放,以示荣宠。
“天气正当最热的时候,夫人得格外地当心身子。”宋牙笑呵呵地说:“昭阳殿虽凉爽,这样的天,倒也不是万全,保不准不会受了凉。”
慕容箐仪态端庄,却有些显得慵懒,微微地颔首,答道:“多谢宋侍郎。”
“不必客气。”宋牙招了招手,说道:“这是陛下的赏赐,给您搁在哪里呢?”
慕容箐从胡床上微微起了起,她的肚子较从前稍隆起了一些,却在衣物的遮掩下不甚明显,反倒从面上看来,还消瘦了不少。她指引了搬运的人,又倚回了靠背,问道:“陛下何时过来?”
“陛下本说是要到夫人殿里用膳,只是……朝会过了,身子就有些乏了,便午睡了一会儿……”宋牙含含糊糊地说着,嘴脸上却尽是刻意晦涩反倒明朗的笑意。
慕容箐愣了愣,还是将头低了下去,殿门外忽而传来通报的声音,她便又立刻站立起迎了上去。
“陛下。”
“不必拘束了,进去坐着吧。”苻坚双手交叠握住慕容冲的一只手,径直朝内室去,慕容箐与宋牙便跟随上去,一众宫人也开始忙活着伺候起来。
慕容冲坐到苻坚身旁,微微倚着他的肩膀,面对着慕容箐,一边打量着殿内,一边笑嘻嘻地说:“阿姐这里比清凉殿要凉快。”
慕容箐方才入座,在他们之后,嘴拙得也不知该如何回这句话,只能默默地笑了笑。
“这喝茶的用具也这么精致。”慕容冲说着,从案上拿起一只茶盏,放在手中把玩着,指尖擦着杯沿转了一圈,指甲碰到陶瓷的盏上,清清脆脆的动静。
“郎君在清凉殿呆久了,陛下的用物都看惯了,到了别处,自然看别的新鲜。”宋牙在一旁微微弯下了身子,陪着笑脸道。
慕容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将东西放回原处,一旁的宫人捧上了玉盘冰晶,他也不接过来,当做没看见,直到苻坚摆了摆手道:“他体寒,还未好全,别上这些东西了。”
“弟弟从前最畏热不畏冷,我本担心他在这里热得焦躁……”慕容箐解释道。
慕容冲依旧如充耳不闻,仿佛是刻意在吊给她难堪。
慕容箐如坐针毡,长长的袖子绊在脚下,面色实在青红难看,却只垂下了眸子,半晌强装着重新笑起来道:“椒房殿殿下新近赏赐的茶饮,我还未来得及尝尝呢……”
她向后吩咐了几句,便有宫人领命前去沏茶。
慕容冲蓦然心口跳的厉害,心底像是热烘烘地正在烧烤活蹦乱跳的蚂蚁,他坐直了起来,微微吸了口气。
苻坚有所察觉,捉住他微凉的手掌合在手心里,声色压得低沉而温柔:“是哪里不舒服了?”
慕容冲使劲摇了摇头,坐立不安的,又无法地倚了回去,有些焦躁地看着殿内:“这里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苻坚抬起头,看向宋牙:“四面的窗子都打开。”
慕容箐受惊似的跪直了,回答道:“陛下,窗子已经都打开了。”
慕容冲平复了平复,仰起头来看向苻坚:“算了陛下,反正咱们待一会儿就能走了。”
苻坚动了动眉梢,也没说什么,倒是显得慕容箐的境地十分尴尬,她缓缓地又跪到自己的小腿上,沮丧似的低下头。
茶沏好了,浓浓的香弥漫开来,绕着指尖,钻入鼻子里和嘴巴里,慕容冲坐起来,捧着一只盏慢慢端起来,放到嘴边吹拂了一会儿,送到苻坚眼前,苻坚笑了笑接下来,见他又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