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言毕,不仅仅是这一桌,似乎整个大堂都为之静下来。
座中人半晌无话,却有人在口鼻中运气,暗潮汹涌。似是被压抑许久,一伙人最终还是有几个按捺不住,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无上令牌为尊是上任楼主定下的,现在他连人都不知所踪了,我们还要守着这成规吗?”
不知是谁领头道了这一言,随即便有几人跟着迎合,场面登时混乱起来。
赤羽登时眉头一蹙,四下望去,只见这屋中之人虽形貌各异,却有一个相同点。
原来不仅仅有一桌人佩戴白玉环!
——这屋中每人的腰间都有。
其腰间还系着带子,玉环饰以流苏,垂坠而下。
而那方才以指敲的人,是这屋中唯一一名腰系蓝带之人,只听他可惜道:
“我本以为见风使舵的败类都在代楼主那一边……”
赤羽警觉地扣住折扇。
“咿呀”一声,只听门轴一动,还未及众人反应,一道人影已经步入屋中,来人白衣高冠,身背蓝剑,沉声接道:“却料想不到在我这里也有吗,一剑随风?”
赤羽记得此人,正是常与百里潇湘一处的、还珠楼副楼主酆都月。
那蓝带高手登时一讶,随即起身:“副楼主,难道你——你也赞同百里潇湘这样胡作非为吗?在楼主仍在还珠楼之时,百里潇湘便结党营私,现在侥登代楼主之位,其欲将楼主取而代之之心已尽人皆知。副楼主你难道坐视不管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说的没错。”酆都月淡淡道。
赤羽作毫不关己的模样,但觉气氛闷憋,便将纸窗打开了一条微弱的缝隙。
他暗自袖中一动。一条纸带的头也随即被虚夹在窗缝中,而那纸带末端被赤羽双指擦出一丝火星,在冷寂的小屋中默默无闻地燃烧着。
“难道不是你安排我们违逆百里潇湘,先行离开杏坛来此的吗?”一剑随风激动道,“莫忘了,百里潇湘是代楼主,真正的楼主只有一个——任飘渺!”
酆都月仍然不为所动,赤羽暗自忖度,此人虽唐突而来,却并不似杏坛时突然出现的百里潇湘那般锋芒毕露,反倒是十分沉敛的。
“我或许也可助他成为楼主。”
他这话音一落,屋中剑拔弩张之势更盛,只是方才仅有几个高喊着不尊成规的,这下变作了十余人,纷纷起身站在了酆都月这一边。
“你!不可理喻!”
但是这躁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嚓!”
只见那十余人方站定,酆都月竟不及人反应,背上蓝剑已然出鞘,在空中一挽,当即便是稳稳的一记平抹!
在他身前方站定、欲跟随他的人立时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剑平整地削去了头颅。那断首接连坠落在地上,竟与店中不停奏出的乐音鼓点一致。
剑招不美,却狠。
鲜血不艳,却猩。
非是剑意,只是杀戮。
饶是赤羽也为这一剑震住,他腹中不禁一阵恶心,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那十余人中剩下的都傻了眼,还不等他们反应,方才未关的门缝外陡然爆射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在空中化而为七,直取那剩下几人的后心。
这一剑,竟比方才酆都月那一记平抹更快,更狠。
“听闻,在我离开的日子,有人欲将我取而代之,是真的吗?”屋外一个银发人挟着剑气,其人长衣带风吹了满怀,如天边皎月,负手而入。
酆都月俯下道:“是的,属下方才已与楼主合力除去其中一部分。”
大堂中寂静片刻,所有人当即单膝跪地,望向来者。
——可除却一个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