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信。”蔺晨点点头,“但是这个凶手装神弄鬼总有他的目的。”
他对萧景琰伸手:“那封血书还在不在?”
“不在我这里,”萧景琰说,“和刘南至的那件血衣,还有血衣上的一枚钢针都作为证据存在刑部。”
“钢针?”蔺晨用扇子挠了挠下巴。
“怎么了?”萧景琰问他。
“说到钢针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至于是与不是,去刑部看了再说。”蔺晨打了个哈欠,“不过本大爷我今天困了,行了这么远的路,我要休息,有什么明
天再查。”
列战英刚刚抱了一个火盆来,却看蔺晨起身要走。
“要不就安排先生住在小殊先前住的宅子?我经常派人去那里洒扫,干净得很……”萧景琰说。
“不用。”蔺晨一摆手,“反正我也不打算在金陵常住,就不用特意给我安排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在旅店下了定。若你们找我,我就住在客来楼,那
里菜美酒香,还有漂亮姑娘唱小曲儿,不比梅长苏那个破宅子强。”
他起身就走,萧景琰也站起身来送。
“倒是我那匹马,”蔺晨想起来对列战英道,“那个旅店有个缺点,就是不能系马,不如帮我把我的马寄存在你们的练马场吧。”
“练马场里的都是军马,你这匹老马,只有给踢死的份儿。”列战英哼了一声。
“别瞧不起这匹老马,你们今日能得到我的相助,全靠它的帮忙。”
“战英,明儿一早把蔺先生的马送去司马曹吧,让司马曹的主事帮忙照顾便可。”萧景琰吩咐。
“是,殿下。”列战英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一行人已经到了靖王府门口。
“我送先生到客来楼去吧。”萧景琰道。
蔺晨打量他:“我怎么好意思让靖王殿下送。”
“你从琅琊来金陵,不远千里。我从靖王府送你到客来楼,又有多少距离。”萧景琰说。
蔺晨倒也没有再推脱,两人就出了靖王府,在夜里往前走着。列战英在前面几丈处提着灯笼。
“靖王殿下还真是个实诚人。”在夜色里,萧景琰突然听见身边的人道。
“哦?”他看向身边,蔺晨兜着手在那里慢慢悠悠地走着。
“梅长苏留下个破袋子,上面说着让你找我,你就还真的来找我了。”
萧景琰笑了笑:“先生说的,是也不是。”
“哦?”
“我和小殊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信小殊。他让我来找蔺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却不止如此。”萧景琰说,“我曾经在苏宅的赏花宴上听见你跟
小殊谈论江湖情势朝中谋划战场布兵,蔺先生也许忘了,我却没有忘。那时我虽然只在远处听着,但是却觉得十分受教。”
关于那次赏花宴,蔺晨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楚。那个时候朝中动荡,边境骚乱,梅长苏身命垂危。他和萧景琰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样生死交关的关头
那个时候梅长苏还没揭开林殊的身份,他强忍病痛和蔺晨看花论道,便是故意把一些计策谋划不着痕迹地讲给同在苏宅赏花的萧景琰听。
那个时候,萧景琰就坐在庭院那头。蔺晨隔着初樱枝头遥遥望见一张颧骨如削的英俊侧脸,见那个人修长的手指握着玉杯,似若有所思。
……他没有想过他会和这个人再有交集。
“所以我请蔺先生来,不只是因为小殊让我这么做。也是因为我知道,蔺先生是能够解我困顿的人,”萧景琰说,“小殊有时候会跟我自夸,说他是天下
第一聪明,先生是天下第二聪明……”
“什么天下第二聪明?”蔺晨打断了他,“我这是让着他呢。你看他整日那个病恹恹的样子,我好意思跟一个病人争天下第一嘛。”
“那么先生现在便是天下第一了。”
“哼,我才懒得当这个天下第一。”蔺晨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道,“沙场归来三年,我一次也没有梦到他。但是接到你的飞鸽传信的那天晚上
,我便梦到了他。他对我说,蔺晨,当年我们可是打了赌了。你输了,你说过要帮我做三件事的。现在你难道要反悔?于是我早上起来,便去马厩选
了这匹老马,我对自己说,若是这匹马还没有走到金陵就老死了,我便回琅琊山去,也不管他梅长苏高兴不高兴。可是若它走到了,那就是天意。天
要我帮你,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好了。”
“那么先生是想要它走到呢,还是走不到?”萧景琰问他。
“有什么关系,反正它走到了。”蔺晨道。
“我看得出,先生怪我。”萧景琰想了想,说。
蔺晨没有开口。
良久,他说:“他愿意为你而死,为大梁而死,他死得其所。只不过……”
“只不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萧景琰沉沉回答。
“我朋友遍天下,但知己却只三两个。”蔺晨感慨,“没有那个聪明得过分的家伙在,最近就连酒也变得难喝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兵马大道的路口。
“靖王殿下就送到这里吧。”蔺晨向他作揖,“告辞。”
他一伸手,列战英便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他。
萧景琰望着蔺晨在夜色里走远。
风过。随着他的衣袂飘舞的,不知道是夜雪还是初樱。
萧景琰想起自己最初见到这个江湖人,也恰巧是这个时节,冬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