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时激动的冯兮会控制不住自己,死死地掐着冯寻柯的脖子,“你让我这么痛苦,你怎么能不要我。”但是也很快就会收住手,接着就会满脸歉意的不断地对冯寻柯说:“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四岁的冯寻柯会因为害怕这样的变化多端的妈妈常常爬到床底下躲起来,等到冯兮冷静下来,他才会从床底下爬出来,甚至好多个夜晚,他都是在床底下睡觉的。那时,周围很黑,他总是担心床底下会有妖怪,可是他更害怕外面会动手打他的妈妈,惶恐不安之中,那双因为害怕总是装满泪水的蓝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变冷漠又平静,因为他渐渐的觉得什么都不可怕了,没什么好怕的,只要适应了黑暗,适应了变化的妈妈就没事了。
虽然那时的他还会期待爸爸的回来,因为他觉得只要爸爸回来,妈妈就会变回温柔的妈妈,自己还是可以随便向他们撒娇,再也不用躲在床底下了,尽管他什么都不害怕了,他也想爸爸回来。
直到有一天夜晚,睡得迷糊的冯寻柯突然听到一阵吵闹,他从床上下来,以为是妈妈又变得奇怪了,就想去锁房门。可是刚到门前,就看到客厅里,冯兮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男人的裤脚,她哭叫着说“你别走,别回美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们结束了,我们没有结婚懂吗?我现在要回美国,我们完完全全没有关系了!”男人激动地说着,他手里还提着大包,显然是要彻底离开这里了。
他说完就拉开冯兮的手,冯兮尖叫着:“不要!我死都不要你离开!”可是男人还是摆脱了她。
男人正要出门,却突然听到稚嫩的童声:“爸爸。”他停下了脚步,看到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冯寻柯。
男人叹了一口气,来到冯寻柯的面前,他蹲下身子,揉揉冯寻柯柔软得头发,“爸爸要走了。”稍有停顿,“以后..再来看你。”
说完,就要离开,可是还没站起身,就在冯寻柯瞪大的眼睛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冯兮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根粗长的钢筋,她的脸上挂着笑容:“呵呵呵呵,这下你就不能离开我了。”
冯寻柯跪在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拼命地摇着他,他哭喊着 :“爸爸快醒过来...”
“啪”冯兮一巴掌打在冯寻柯的脸上,她凶狠地骂道:“哭什么?别再给我哭了!”然后又极为温柔地说道:“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应该高兴的。”
可是下一刻,她极为癫狂摇头,“不行,不行,他还会离开的,我要砍了他的脚,啊!不行!还有砍头...全都..全都剁碎了,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像是彻底想通了,冯兮立刻站了起来,从厨房里拿出锐利的刀来。
冯寻柯此时已经吓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一旁,惶恐地睁着大大的蓝眼睛,直到,眼前明亮的刀光闪过,温热的血腥溅到他的脸上和唇上,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终于没有他害怕的东西了....
冯寻柯从梦中醒来,他打开了灯,看看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揉揉太阳穴,轻笑,真无聊,居然梦到以前的事。他觉得口有些渴了,便从床上起来,准备去客厅倒水喝。
客厅的灯是亮的,没想到冯兮还没睡,她坐在沙发上,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冯寻柯没有理她,径直走向桌子。
她一看到冯寻柯,抬起头来,突然道,“我可以去见你爸爸了。”
冯寻柯倒着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认真地打量着冯兮,确定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冯兮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得肺癌了,是晚期哦。”她细长的手指敲着桌子,“总觉得是你爸爸想我了。才让我去陪他。”
冯寻柯在听完她所说的,继续倒着水,然后平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冯兮靠在沙发上,“昨天去医院查出来的。”她认真地看着冯寻柯,再次大笑起来,“真荒唐,你在关心我?哈哈哈哈,你果然像极了我,太愚蠢了。”
“至少,妈妈曾经爱过我是吗?”
冯兮觉得脑子越来越疼了,最近吃了很多药,她有时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她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恩...四年吧。”
冯寻柯看了看手中的水杯,刚刚明明很口渴的,此时却没有一点喝水的yù_wàng。
“人心是最容易变得,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说爱我,结果说不爱就不爱,说离开就离开,所以呢,我对你也只有曾经的四年是真心的疼爱的,接下来的每段日子,我都是怨恨你的存在,我没办法恨他,他就像长在了我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都在想他,我想我一直是爱着他的,所以我只能恨你,就像现在,我心里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可以脱离痛苦了,我可以见到他了,如今居然发现你对我这个妈妈还是有感情的,我觉得很兴奋,等我不在了,只留下孤独的你,你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吧?...”
这是冯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冯寻柯说这么多话,她讲得温柔,不急不慢,好像在谈心,脸上却是带着极为快意的笑。
“我进屋了,你早点休息。”冯寻柯放下水杯,就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