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苏所料,当薛文理听薛三公说了此事之后,也是义愤填膺,道:“三叔,您怎么此时才说?若我早知道,何用等到今年发旱情才出这个事?”
薛三公摇摇头,没有争辩。
他已年过六旬,虽是家中的长辈,但说话向来不被人看中,因为他自幼就是薛家的一朵“奇葩”,因不喜读书,喜欢务农,而被当做粗人。族中议事,除非是跟农事庶务有关,不然是没有人会想到他。
这是读书人家的通病,喜欢阳春白雪,看不起下里巴人,族中老爷们只知道做学问,也不问钱是哪里来的,怎么来的。
甚至早些年,已经到了变卖薛家祖传产业的地步,更不提各产业亏空,被侵占等情况。亏得家大业大,才禁得住折腾。
后来,薛三公整顿内务,翻整田庄,合并产业,经过这几十年,情况才好转。薛三公只问:“那老四你是打算管这个闲事了?”
薛文理还很气愤,说:“这怎么是闲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薛家世代生活在雍州,怎么能任由那些宵小之辈为祸乡里?”
薛天河在旁说:“父亲,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去向燮王请命吧,我先前看他非常为此事头疼。”
父子两人一拍即合,薛三公纵然心里有些担心,也无话可说。
周夑这一夜几乎没睡,一直在梳理这边官员的关系网,并安排章侍卫悄悄从京城里调人过来。
沐苏心情也有些沉重,她想起了前世北方的农民起义,那时候周夑刚刚登基,便爆发内乱,虽然很快就派兵镇压了,但朝野中很多人说是因为新皇不能让天下臣服,才有人闹事。
这件事对周夑的冲击很大。
算算时间,农民起义距今还有两年时间,但推导起来,百姓揭竿起义的原因只怕跟干旱导致民不聊生有很大的关系。
前世周夑和沐苏没有北上,所以没有发现这个情况,一直到最后发生大的动荡,恰巧让周夑背了这个黑锅,实在冤的很。
这一世歪打正着,虽然现在事态也不好,但还没到起义的地步,只要妥善处置,应该就不会有内乱了。
如此想着,沐苏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次赖着周夑一起北上实在太正确。
到了第二天一早,听闻薛文理前来求见,周夑眼神一亮,立刻收拾衣装去了书房。
沐苏听闻周夑出门的动静,便也跟着起床,但看了一眼天色,天际方显出鱼肚白,他们一个个还真是心急如焚……
洗漱装扮过后,早饭送了过来,周夑也一并回来了。
沐苏问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周夑点头道:“薛家还是有风骨的,薛文理觉得薛家调查堤坝的事义不容辞,已连夜想了几种法子,都很不错。这两天我就陪着赵知行演演戏,让薛家暗地去查。后天我们照常前往幽州,等薛家查清楚了,再杀他一个回马枪。”
既已商定,周夑让章侍卫抽调了两个身手好的去保护薛家调查之人,而后便打算去衙门跟赵知行虚与委蛇。
临行前,沐苏拉住他,说:“你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谁都看得出来出了事,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周夑叹了口气,说:“想到下面天天饿死人,我却还要陪那些人做戏,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沐苏大胆的捏了捏他的脸,说:“这正是为了救百姓,振作一点。”
周夑的眉头终于展开了,吸了一口气,快速的“啄”了沐苏一下,便出门去了。
到了晚上,周夑略带酒气的回来了,但他眼神十分清醒。
洗了一把脸之后,他就问章侍卫:“薛家有消息了吗?”
章侍卫道:“人还没回来,但是中午传过一次消息,说出城之后,进村的路都有便衣把守,不许他们进去。薛三公带着人从山林里绕小路,恐怕要多费些时间。”
周夑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沐苏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赵知行做事也太专横了,竟然把周围的村子都封起来了,那百姓生活怎么办?或者说……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兰家
沐苏有些不安,起身去泡了一杯茶递给周夑,而后坐着一起等待。
二更过后,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薛三公、薛四爷都回来了,薛天河也跟在大人的后面。
周夑立刻和两位大人去书房议事,沐苏便招手让薛天河过来说话。
薛天河眼眶有些红,情绪很低落。
沐苏关切问道:“路上出什么事了?”
薛天河语气闷闷的,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竟不知道雍州城外已成了人间地狱!”
赵知行为了应付周夑的调查,提前两天在乡下发放赈灾粮,在灾民都赶去领粮食之后,他便将难民都困在了村里,再也不许他们出来。
被圈禁的难民暂时有粮食吃,还没有死太多人,可在其他村子等着家人带粮食回去的人,已饿死田野,境况凄惨。
薛天河从未见过闹饥荒的样子,今天多少有些被吓到了,同时也非常痛心,恨自己对世事一无所知。
书房里,薛四爷对周夑说:“旱灾导致的饥荒已经被我们证实,下一步就要找到洛水堤坝的位置,以及主要参与者的罪证。我三叔只是听人说堤坝建在上游横梁山之中,但那里因是一片有主的林场,我们都没有去过,所以恐怕没有那么快就能查清楚。”
周夑思量道:“你们先去查,我已从京城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