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夕闻言,颔首道了一声“是”,便退在一边。
“梁千,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不久后,忽听君赢冽沉声,气势逼人地指了指立在自己身侧的肖烜,目光倨傲地问梁千。
“卑、卑职不知。”
梁千抬头看到肖烜的一刹那,心下一惊,止不住地打起鼓来。
他怎敢如实相告?他怎敢如实告诉众人,他入煜羡皇宫做暗卫四十多年,先后经历两届帝王,数次王宫政变,如何会不认得眼前此人。
肖烜,错了,哪里会是什么肖烜,面前此人,真正名讳乃是君烜,正是当初被先皇除出皇族族谱的君烜王爷。如按辈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君四王爷君赢冽,还应该叫他一声王叔。
君烜王爷当初还在皇宫之时便与后妃叶漪私交甚好,而当年皇室秘辛,叶邵夕与君赢冽的身世之谜,莫有人会比眼前之人还清楚。
梁千脑中分析片刻,忽然紧张。他万万没有想到,宁紫玉居然会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能将失踪许久的君烜王爷寻了回来,戳破自己的谎言。
梁千后背顿时汗如雨下,心如擂鼓,紧张到只说一个字便牙关打颤得厉害。
“梁暗卫,许久不见。”
肖烜走上前来,微笑着和梁千打招呼,绕着他的周身慢慢转了一圈,说话也是似笑非笑,话中有话地道:“许久未见,梁暗卫怕是已把我忘了,怎么这般生分,竟说不认识呢?”
肖烜话毕,扔了一个卷轴到梁千怀里,那卷轴是明黄的颜色,两端的圆木上篆刻着一条盘龙,直上九霄云外,吞云吐雾,气势非凡。
梁千一看这卷轴,未曾打开,就已冷汗涔涔,沿额际而下。
这个卷轴,不必打开,就可看出是煜羡皇室御用之物。如今东、南、西、北四国,各个皇室,皆有其御用之色,而其中唯独东国煜羡,皇室御用之色乃为明黄。
早就听说先祖皇帝曾有一纸密令交予当初的君烜王爷,如今看来,这也是真的了。
“煜羡皇族谱上虽已将我除名,但梁暗卫年轻之时也是侍奉过本王的,看来,当初的主仆情谊,终究敌不过梁暗卫如今的荣华富贵,自由之身。”
肖烜转过身来,明晃晃的眸子直直望进他的眼中,瞬间,二十年间许多的物是人非,许多的恩重难报,都如潮水一般,向梁千漫淹而来。
“王、王爷……”
梁千终于撑不住,一听这些话,心中顿时好似有根弦被触动一般,他膝下一软,跪下地来。
“二十年前,王爷恩重,梁千难报。”
肖烜闻言,面上也比方才略软了一些,神情温和。
二十年前,当他还是煜羡国高高在上的皇子之时,身边有名侍卫,正是如今的梁千。而梁千也并不是生来就侍奉在暗卫军的,他年轻之时因为身手极好,头脑聪慧,反应又灵敏,被当时在位的皇帝常识,要选拔入暗卫军。
暗卫军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不熟知它的人以为这是皇恩浩荡,但熟知它的人,都知道它是死路一条,当时的肖烜自然不肯。
当时的肖烜虽然身为皇子,但生性洒脱,胸有天地,做起事来又是豪放不羁,广结天下好友,从不以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强压于人。而他对待自己身旁的侍婢、奴才、守卫们,更是如寻常挚友一般,至情至性、有始有终,为人所敬佩。
眼前的梁千,便是昔日里受他恩惠颇多的人之一。
梁千少时年轻气盛,曾顶撞过宫里贵妃,当时也是肖烜正好路过,将他救了下来。
再后来,肖烜蒙难,逃出皇宫,又被逐出皇谱,便无人再护着他了,梁千无法,不能抗旨不遵,便入了暗卫军。
今日再见,主仆之间,双目相望之中,一时竟是昔日里的恩重情深,感叹、愧歉,俯拾皆是,触目感怀。
君赢冽在一旁看着他二人的反应,又看到梁千那般情态,心中对肖烜的身份,又不由肯定了几分。
“梁千,宁紫玉今日找我来,只想要你一句实话,你如实告诉君四王爷吧。”
梁千闷头不言。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听他说:“王爷明鉴,梁千并没有说谎。”
肖烜一听,气急,正要骂梁千这莫不是睁眼在说瞎话,却见一旁的宁紫玉已一步上前,长剑一指,一道寒光顺势架在了梁千的脖子上。
“说!再不说朕杀了你!!”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
梁千毫无惧意地盯着宁紫玉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好似故意似的,并没有说出声音。
宁紫玉眯起眼,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形,读出他所说之意。
“杀了我,再没有人能为你证明叶邵夕与君四王爷的关系。”
“宁紫玉!你敢!”
一旁的叶邵夕见状也插话,语气冷冽而疏远,似再不屑宁紫玉所作所为。
宁紫玉闻言沉默,过了许久,看了看叶邵夕,又看看梁千,终于收剑入鞘,一声不吭地走开。
“梁千,你为何会变成如此?”
“二十年间,我不在的时刻,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难道说那暗卫军当真能改变一个人到如此地步吗?”
肖烜不明白,他看不清,年轻时的梁千根本不是这般模样,那个待人接物处处诚心实意的梁千,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时光境遇,真能改变一个人到如此地步,连生来本性都能一同磨灭吗?
“梁千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他不知,所有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