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 虽然莫行歌从未对自己的身形做过掩饰,可那时他武艺高强身强体健, 再配合上一张鬼面, 自然而然便会让人觉得劲拔挺秀, 一看便知是个纵横疆场的武者,而眼前这个人……
看着单薄不说,整个人都显得羸弱得过分,甚至像是那种久病在床的病美人,一副弱柳扶风丝毫不通武艺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呢!
呸呸呸,这是什么联想,王爷都已经、已经去世了……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与他声音相像,难道说……这也是王爷从前定下的什么计策吗?
李基在那里一脑门子官司,他家不着调的王爷却观察他观察得饶有兴致。
苏怀瑾端坐在主事几案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顺便瞧着屋外人影来来去去。
“苏大人,”李基拱了拱手,“小民此次前来,是为了今年梧湖商会捐军费一事,会里的……”
苏怀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装样子了:“这里很安全——子祁,我今日冒险叫你来,实在是还在吴国的探子里,仍能确定忠诚并且能力合适的,只剩下你了。”
李基猛然抬头,一张胖脸夸张地颤抖起来。
“子祁”是王爷当年亲自给他取的字,不同于“李基”这个用于假造身份的代号,子祁才是同在商部的兄弟们会称呼他的名字,而平日里为了保险,即使见面,他们也都不会轻易叫这种名字出口,唯有在偶尔回魏营团聚的时候,才会说出口。
可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仔细想一想,上次有人这样叫他,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这人的声音与王爷如此相似,他甚至都要觉得,是王爷在这样温润地唤他……
“您……”
也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忽的就下来了,老大不小的男人忽然之间涕泪横流,那场面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苏怀瑾却没有再笑,他长长地叹一口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我没死,子祁,”他忽然间就没有了接着开玩笑的兴致,从几案后面站起来,走到李基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你们都受苦了。”
男人看着他,脸上维持着震惊过度的表情,嘴巴慢慢张开,眼中的泪水却还在不断往下掉。
“如你所见,”苏怀瑾苦笑了一下,“现在的我,确实是很难让人联想到过去那个人——拖着一副病躯苟延残喘,还、还传出去那般不堪的名声。”
他说着这话,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神色,漂亮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俊美的面上显出几分轻愁。
“不不不,您千万……您别这么说,”李基还没有从他石破天惊的自爆身份中缓和过来,可看着面前这个人表露出难过的样子,他竟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受,不经思考就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这个……大丈夫行的正做的端,不是……”
一向伶俐的口舌不知怎的就断了片儿,男人结结巴巴地劝了半句,一团混乱的大脑根本无法指导他再说下去。
只是一股心疼蓦然从心底涌了上来,憋的他眼眶、喉咙都发酸,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
他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瞬间就相信了这个人的话——不论先前他做过多少对他身份的设想,这人看上去又和他敬仰的王爷有多么不同,他都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