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官家竟然连远在云桐的陈年旧事都知道,庄舜远额头不禁冒出些冷汗来。
官家这个问题,委实有些刁钻,让人很容易就掉进自己之前埋下的坑里。
若他答不怎么好,那显然是在说瞎话——那一年林彦弘留给他的印象,绝对胜于任何与之同龄之人给庄舜远留下的印象。
而且林弘休是陛下钦点的三鼎甲,自然是卓尔不群的青年才俊,说他不好,岂不是说陛下识人不明?
可若是说好,也不行。
他们现在打着“封赏无旧例”、“本人年轻无经验”的旗号,向陛下谏言,目标并非是让梁帝收回成命、自打耳光,而是要尽可能地遏制帝王这种不顾祖宗礼法、凭喜好封赏的行为。
若庄舜远主动承认林彦弘过人之处,那岂不是自断一臂膀,让他折子上的灼灼之言成了笑话。
斟酌了一下,庄舜远拜而回道:“回陛下的话,林大人确有异于同龄人的聪慧和过人风姿。”
说他异于同龄人,就是承认林弘休比他那个年纪的人要有才华些,但却避而不谈他与年长者比较的结果;至于什么“过人风姿”,则是强调外表,而轻内涵。
梁帝听他避重就轻,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爱卿还是这般谨慎,一字一句都让人无从挑错。”
“臣惶恐!”庄舜远哪里听不出梁帝的讽刺,但他自认隐藏得极好,一切都以梁国、以朝廷为重,所以并不心虚。
“爱卿有什么可惶恐的……”李祈熹轻描淡写地道:“难道爱卿们这些折子递上来,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私不成?”
这下子,一众御史包括庄舜远都跪了下来,不敢接话。
李祈熹用手点了点案几上的折子:“昔日没有这先例,那现在,不就有了先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