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在转移话题,虽然手法太烂,也得接着。
“哦,怎么好玩了?”
“站都站不稳,还一直抓着齐楚问个不停,问来问去都是一句话,齐楚脸都黑了,我都担心他揍你。”
我心头一动。
“哦,我问他什么?”
凌蓝秋抬起眼睛,从杂志上面看我,似乎在衡量该不该说。
“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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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回学校检查一下那两个研究生,顺便去我老师家坐坐,老头子上次泼我一身茶之后有点后悔,也是知道了我爸的事,以为我不跟他去修书是因为我爸病重,更加愧疚,给我放了个大长假,还让我师兄来参加了我爸丧礼,包了个大白包。
我最近心力交瘁,不太顾得上老头子,现在忙完了,准备去他家看看。
老头子心思我明白,老人家都偏心疼小的,我是他关门弟子,想我接他衣钵。前两年就开始把他的人脉全带我见了,但我这人确实跟凌蓝秋说的一样,不是死钻在里面做学问的,老爷子平时偏心点没什么,这种大事上偏心,对我那几个师兄太不公平了。
我年轻时候,也曾争强好胜过,不然不会拼着26岁读了个博士出来。但也许是我爸去世的缘故,万事都感觉淡了,像站在大太阳底下戴着墨镜,跟这世界都隔了一层。
下车时本来想查个东西,手一抖,掉到水坑里了,破手机直接闪两下就没电了,打不了老头子电话,干脆直接上门,老宿舍楼爬掉半条命,上去一看,老头子家门口都落了一层灰了。
我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倒是楼下下来一个小孩子,趴在楼梯上对着我叫。
“别敲了,程校长搬走了!”
“什么时候搬走的?”
“搬走几年了!”熊孩子笑嘻嘻地,没一句真话,我过年时还来老师家吃过饭,这孩子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
手机一废,整个人寸步难行,还好我有随身带笔的习惯,想留句话给老头子,不知写什么,从地上捡了个烟盒,顺手写了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卡在防盗门上了。
这谜语打得太浅,老头子看着大概要笑的。
程音的婚礼不知道筹备得怎么样了。
看着长起来的小师妹,得包个大红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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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下雨,还是怕地下车库,所以把车停在外面,走一段路回家,走着走着忽然觉得汗毛倒竖。
有个人在跟着我。
天色漆黑如墨,我看不清那人样子,也不敢去看,只觉得瘦且高,一身衣服很累赘,蓬发,像个流浪汉。
只要不是狗仔都好。
我闪身进了一楼,装作不经意回头,那流浪汉还在雨里站着,像个雕塑。
最近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太多,我简直有了免疫力。
但是无论我免疫力多强,看见景莫延站在我家里,还是有点情绪失控。
白天刚隔着肚子见过景家长孙,晚上又见景家的小少爷,看来我还真跟景家有缘。
景莫延向来是冻不死,大冬天,玄关挂一件薄外套,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奶白色毛衣,下面都换上居家裤了,因为是齐楚的裤子,还挽了一截,站在厨房,拿齐楚的杯子喝茶。齐楚坐在他对面看剧本,这场面简直如诗如画。
如果忽略我这个淋成落汤鸡的家伙,就更好了。
景莫延先发现我进门,回过头来对我笑,叫:“肖哥。”
我答应了一声,懒得跟他敷衍,把外套往地上一扔,去洗澡。
半个月前也差不多是这样,结果这瘟神一走,我爸就进了医院。
齐楚跟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爸的事?”我站在浴室里脱衣服,齐楚的影子被光照得淡淡地投在地上。
齐楚没说话,看来就不是。
“这是我的家吗,齐楚?”我平静地问他。
“是。”
“那我还要说多少次,我讨厌景莫延,我不想他出现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