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什么精神不精神?哪有的事!
“以前你就爱看他跳舞,还亲手喂他吃药、喝水……”叽里咕噜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都没喂过我!”
九尘脑袋被他揪得一痛,龇牙咧嘴道,“我身上还有哪儿是你没吃过的!”
诶,不是,什么跳舞、吃药、喝水?这都在念叨些什么?是因为它现在是龙身所以听不懂人话了?
正纳闷着,透过轩窗,他看见了躺在卧榻上的月未央,从西原通向羽族的道路尽皆被战火覆盖,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可他却还悠闲地躺着?
觉得这人也是牛,九族被他耍得团团转,现在轮到自己都快被灭族了却还这么怡然自得。
不由多看了几眼。
——熟悉的动作、眼神,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联系檀栾说的话。
惊雷猛地闪过心间。
金顶山颠,杀伐果决的男人,却在与他擦身而过时一脸震惊,甚至忘了继续操控怨灵,从天际跌落。
明明不认识的人,却在金顶山底奋力帮他扛着山,还嘶吼着叫他“阿银”,那时候月未央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之后映月台上一夜夜坚持不懈的曼舞,狠狠摔飞出去的身影,透过那一个个眼神,或深情真挚、或悲伤绝望……他知道月未央一定有一个很深爱的人。
却从没想过,竟会是他自己?
九龙狱里那绿色的身影,为跳完一支舞而不顾生死的“献祭”,最后被无数羽族人活活分食。
一幕幕,每一个眼神,全都与无数个夜里双月之间独舞的人影重合了起来。
而眼眸凝视着的对象……
檀栾也看见月未央了,感觉到九尘的沉默,心里越发难过。
很久以前他就比不上月未央,人家是龙,是帝君,住在天上的。他只是朵小野花,九尘好心收留了他,本来他的一切就是从九尘那儿得来的,还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想起月未央那凶狠的样子,却会笑着跳舞给九尘看,甚至可以说是为他而死,即便不知道后来怎么活过来的,也不见得对九尘的感情会削减一分一毫。金顶山下,那七窍流血嘶吼着的样子,比他还要癫狂。他也想像他一样厉害,像他一样可以真的帮到九尘,可他已经尽力去学了,还是只能这样。
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生物,本来龙跟龙就更配些,他只是一棵小草罢了。
————————————————————————
“宫主,城墙已殁,我们走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月未央的头依旧靠在支于枕面的手臂上,闭着眼睛笑了笑。
“你走吧。”
“宫主!”
等了一会儿,月未央依旧不以为然。
只能转身往殿外去,想要为月未央效命这最后一次——也许是用他自己的生命,那又怎样呢?
然而刚出门儿就被人轰回了殿中,深深陷入墙里。
挣扎着爬出来,一手撑地,捂住胸口,那里已经凹陷了下去,嘴里不断吐出内脏碎块来。很明显是要狗带了。
一片阴影笼罩而下——抬头一瞅。
“啊!”
支撑着身体的手臂被人斩去,痛苦地倒在地上。
有人阴笑着转头。
“翌江君!翌江君!翌江君!”
金顶众人便激动地欢呼呐喊,之前也是他用玉手把羽翎轰进来的。
你可能会奇怪,这样一个作恶多端、表里不一的家伙是怎么还能蹦哒成这样的呢?
“杨翌江,你竟然把好端端的死魂抓来扛山,让人家死了也不得安宁,实在太过残忍”?
并不是。
“要不是有我杨翌江,未卜先知地把这些恶灵抓来关着,人间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就像金顶坠落后的那段时间一样。你想想,这要是发生在十几、二十年前,刚打完战,啊,饥寒交迫的还要跟恶灵搏斗?再爆发点什么动乱……说不准人族早就灭亡了好吧!我才是拯救人类的大英雄!”
这没了一只手掌又少了一根指头,看起来是蛮励志的。
反正跟那喝点小酒拉拉稀,牵牵小手跑跑马的夜阎比起来,似乎前者更“靠谱”点。
俗话说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是这种对名利权势有正常需求的“人”看起来比较有追求,比较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