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呀,听师兄说,那个人今年一剑都还没有出呢!估计就在今天了吧!”身旁弟子一脸期待的样子。天知道,他们这样每天赶早跑到海边来,已经持续了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了!
为的就是等那个人出一剑。
听说上回跟着闻意师伯一起回来的那几位师兄,只是看了那人的一剑,就均有所突破。
作为剑修,他们当然知道,这样的机会,是何等的难求!
是以就算每天要付出抛开练剑和修行的代价,也要来等这一剑啊!
然后就等啊等,从清晨等到了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了傍晚,然后暮色四合,繁星睁眼,天边终于有一道剑光遥遥而来,划破灰暗而厚重的云,落在了姜如净所站的礁石上。
来人一身的风尘仆仆,神色有些疲倦,连带着原本湛蓝有光的瞳孔,都变得灰暗了些。
姜如净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神色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中,分明有些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飞雨君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露出了难得的浅淡笑容,道:“挺好的。”
他已经连续四年没有回来了,为了取寒珠草,他花了一年时间寻找寒珠草的下落,又被困在长有寒珠草的秘境中三年,费尽心思,总算取得了寒珠草,又在今天结束之前赶了回来。
现在他看着姜如净,心底一片满足。
他的小玉明,站起来了,可不就是挺好的?
他不再像昔日那么耀眼夺目了,甚至有了沧桑的气息,可是,当你真正注视到他的时候,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沉霜融雪,轻描淡画,敛锋藏芒,怀剑于胸。
“挺好的。”他又说了一遍,目光垂落在将于禁手中握着的那把名为“璇”的剑上,唇角泛起偷偷的笑意。
偷偷的。
偷来的。
可他还是高兴。
“出剑吧。”他道。
姜如净点了点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右手提着剑柄顺风一划,剑势飘飘然而出,然后——
骤然顿住!
众弟子:???
一只浅绿色的小飞虫懵懵懂懂煽动了几下翅膀,从剑锋之下摇摇晃晃飞出来,好奇地落在了璇剑的剑刃之上,轻轻踩了几脚。
姜如净识海最深的地方,阿叉摩罗浑身一怔,睁开了慈悲的双眼,双手合十,温言道:“剑之最高境界,不是一往无前杀破黎明,而是杀过之后的大慈大悲,既是不杀。”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泛起金光,将他整个人映得透明,然后就像是一座沙像被风吹散一般,他幻作了点点金光,消散于无形,永远地离开了姜如净的体内。“恭喜你,也……谢谢你,若你能再见到上师……李猎,请代我向他说一句,我不怪他。”
骤然听得那人姓名,姜如净眼睫颤了颤,轻轻弹了剑柄一下,惊得那只小虫子仓皇飞走。
展越站在人群中,缓缓道:“从未听有人能通过剑意重塑道心的,其剑历尽沧桑百态,之勇直,之自由,之仓皇,之怀疑,之理性,之慈悲,返璞归真,收放自如。如凛,你这师弟,可真是了不得啊!”
莫如凛注视着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最后一味药材已经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给掌门和摇铃峰主了,我方才见如净收剑,颇有感悟,《悬龙剑诀》似有突破之意,我先行闭关。”
展越抚掌大笑,“好事!好事!如净这边你莫要担心,有我和摇铃,还有那飞雨君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莫如凛一颔首,取出一枚凝冰剑穗交到展越手中,道:“替我祝贺师弟。”说罢,御剑离去,径自闭关去了。
这一天,对于更多的钧天剑宗弟子来说,并没有什么收获,反而令他们心中充满怀疑,可对于一部分悟性较高的弟子来说,心中都颇有所感,好一些的便闭关突破去了,差上少许的,也时常在练剑途中陷入思考。
“我之剑,究竟为何出?”
“若无目的,为何还要出剑?”
“若懵懂出剑,有何资格握剑?”
“若一心向杀,岂非玷污此剑?”
太情峰半山腰,一座简朴的小院,两间木屋,一棵将死的梅花树下,青年身披霜色道袍,挥着锄头松土、锄草、施肥,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珠,然后转身朝飞雨君问道:“你会栽花吗?”
飞雨君一愣,对于他这话题跳跃度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口,才摇头说道:“我不会。”
姜如净看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怀疑,“你不会,那当年院子里那个桃花树怎么长得那么好?”
飞雨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眸中浅若一掬清水,“那是我师父从钧天剑宗挖过去种下的。”
“啪——”姜如净手中施肥用的小药罐跌在地上。
“哦……秀微君啊……”姜如净蹲下去收拾那破碎的药罐子,却被飞雨君抢先一步,那人先他一步冲过来,蹲下开始收拾那些碎片,好似满了半步,他就会因收拾碎片而划伤手指。
魔门之主,秀微君。
每个道门中人的噩梦。
也是姜如净的童年噩梦。
他永远记得,那时候的他,是怎样差点被秀微君剥皮拆骨的。
也记得,面前蹲着收拾碎片的这个人,是怎样拼了命的护下了自己的。
那是姜如净开始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