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吕蒙正提出要求后,崔瑛便逐渐养成每天悬腕在墙上半个时辰大字的习惯。便是赴京路上也没有耽搁,这字便越发的有形了。
“咦,这字……”一个穿着青色锦衣的少年刚出上房就看见崔瑛在空墙上练字,他仔细观察崔瑛在墙上留下的水迹,评价道:“具兼颜柳之长啊。”
“坦哥儿,张婆汤饼来了。”另一个与他同住上房的少年走近,招呼道。
“偃哥儿,你来看这字。”
“哎,真挺不错的。”那人也奇了。
崔瑛到底还没练成心无旁骛的本事,有两人在一旁评头论足的,他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收了笔,拱手一揖道:“在下庐州崔瑛,见过二位兄台。”
“我是范坦,他是王偃,我们也是这个院子的,你是以善书应举的?”范坦长于书画,对新的字体相当敏感。
“范兄过奖,瑛是以数算应举。”崔瑛笑了笑,并不觉得有多自豪。
虽然说古代读书人因为日常使用比较频繁的缘故,他们的毛笔字要比现代人圆融很多,但现代人学书法也有古人做梦都想要的优势——字帖。
古人一开始学习练字多是临的私塾先生的字,便是大贵之家,有字帖的,也不敢随便拿给小孩子用。就是官宦人家,能拥有几张名家字贴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临摹的字帖有些有形无神,有些甚至连形都不够准确,但就是这样良莠不齐的字帖,数量也是极少的。
现代人就不同了,崔瑛刚开始学毛笔字的时候是小学一周一节的书法课,用的就是黄色锦云纹封面的回宫格颜真卿《多宝塔碑》,一本只需要七八元钱。后来跟书协的老师学书法,用的字帖也都是十几元钱就能买到的。后来电子信息库越来越完善,只需要花不到一百元,就能在万能的知网上买到历代名家字帖的高清电子版阅读权限,不论是笔墨浓淡还是篇章结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崔瑛周末的时候,最喜欢打开高清投影仪,将名家法帖投影在墙上,端上一杯清茶,细细品读一个下午,这也是他书法突飞猛进,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青年书法家的原因。
而在穿越之后,他所欣赏过的字帖都牢牢地印在脑海里,每天早上清水练字的时候,就是摹帖临帖的过程,这也是他原来因少用而有些青涩的书法现在日渐精进的原因。
“以数算举?那太可惜了,你的字已经很有骨架了,仔细打磨一下,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代宗师的。”范坦满是遗憾地说:“算学哪有书画清雅?神童试后你一定要来我家,跟我说说这字,我家里还有王右军的真迹,我们可以好好砥砺一番。”
“坦哥儿,崔兄是以数算应举的,”王偃翻了个白眼对崔瑛说:“你别理他,他就是画痴,见别人有点儿长处非扒拉到自己手里不可。”
“数算除了做点钱粮事还能有什么用,再说论数算你可能比不过卫十六,他家几代都是算钱粮的,抓周试晬抓得都是算筹。”范坦一边咕哝着,一边还紧盯那点水迹,“你以后用水练字,笔墨浓淡感觉不出来,写在纸上会差很多,要是缺纸到我那里拿就是。”
“谢了,不过是早起练练结构罢了,我带了几刀竹纸,够用的了。”崔瑛感谢了一下这位画痴的好意,转而笑道:“也不能说数算与绘画毫无关系,”他抬笔随手在墙上勾了一个小人的脸,“你看这张脸是不是挺顺眼的?”
“是啊,怎么啦?”
“这是因为这张脸的五官都在一个比例位置上,要是稍微改动一下,可就没那么好看了。”崔瑛说着在旁边又画了一张脸,和前一张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将下巴那里稍微拉长了一些。
“还真是。”范坦用手比划了一下两张画,“这个位置能算出来吗?”
崔瑛点头,就着墙壁给范坦科普了一下黄金分割的概念。
“四六开略弱一点,我怎么没发觉这画里还有这门道。”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崔瑛抬眼一看,是一个瘦伶伶地一个小少年,手里面提了把红木洒金的算盘。
“我是卫轩,你叫我卫十六就行,你就是崔算盘吧。”卫轩说起话来语速极快,“我家这一年都在学用算盘,是比算筹跟算板方便了不少,正好我没太看懂那本书,你有空能教我一下吗?你没事可以跟我去户部帮忙。”
崔算盘是什么鬼,崔瑛在心底狠狠地吐了一口槽,还是笑着说:“在下正是庐州崔瑛,瑛初到京城,还要拜见一下尊长故旧,恐怕没有时间。”崔瑛婉拒道。
“行了,正式考试还有两旬呢,陛下恩典许神童科生员去国子监、四门学及六部观政学习,凭文书也可以向官员们请教,只须有吏员专门陪同,大家在一处住的时间还长呢,能不能别说些有的没的,张婆的汤饼你们还吃不吃了?”王偃先委婉地告诉崔瑛最近的安排,又叫那两人吃饭。
“多谢王兄告知,瑛会安排的。”崔瑛感谢了一下高情商的王偃,回忆一下这会是以会写诗应得举,果然情商不太低。
早餐崔瑛没有在饭厅里吃,他往怀里揣了一贯钱,打算尝尝汴梁的早点。
打破市坊的汴梁城已经取消了宵禁,天刚亮沿街叫卖的小贩就已经活动起来,食物的香气渐渐升腾到这个城市的上空。
这一天他先去拜会了吕蒙正的父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