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所言,句句在理。然而,素娘性情刚毅,却不是公子所猜想之人。”书生话一出,秦容嘴角的笑容一僵,他看这种卖身葬母的戏,没有十出也有七八出,方才那一场不过比普通的卖身葬母多了一出恶霸逼抢良家女子的戏码。他的推测怎么会出错?
“方才素娘与我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她姐妹二人的母亲在半年前过世了。当时家中银钱不足,周转不灵,为了不让母亲寒酸下葬,她向王五借了五两银子,请寺中和尚念了几天经。写欠条时,素娘事先与王五说清楚了利息几分,归还的期限。而她在此之后,日以继夜地绣花,终于凑齐了十三两银子,给王五送了过去。不料那王五却推说欠条没了,素娘欠他的银钱不能推迟归还的期限。王五给素娘写了一张收据,结果被放起来的那张收据却不见了。素娘怀疑是王五的人偷走了收据,可她没有证据。谁知道王五会当街发难。方才撞柱子,她不过是为了吓王五,明明白白告诉王五,她不怕死,就算王五想打她和眉娘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出了人命,王五也讨不了好处。既然是吓人,自然不能真的撞过去,在那种情形下,素娘的急智让人佩服。”
书生眼中有赞许,秦容不禁皱了皱眉。素娘此人,实在让他觉得违和。可是书生的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我既决意替她姐妹二人还清银子,就没打算让她们凑钱还给我。所以,当眉娘提起我的住址时,我回绝了。到是素娘,自有风骨。禀明自家住址,还向我许诺他日一定将今日向我借的银钱归还。”
归还银钱,不过是一句空话,家庭住址也可能是假的。这话秦容不好说,不过书生此人到是心性纯善,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鄙姓闵,单名一个秦字,字慎行,尚未及冠。”男子二十岁及冠,再由长辈赐字。也有人早早得了字。秦容的字,乃圣隆帝所赐,有告诫他谨言慎行之意。行走在外不便使用真名,闵秦是秦容在外头的化名。
“小生暮驰,字宏翎。今年二十有一,虚长闵公子几岁。”
暮驰谦逊,与他说话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心生结交之意。
“宏翎兄也别称我为公子了,唤我慎行便是。咱们相识一场,即是缘分。今日就由我做东,与宏翎兄畅饮一杯。”
秦容站起来要走,却被暮驰拉住了。
“闵公子见谅,家母日前病重,我在佛前许下心愿,若家母的病情好转,我愿斋戒茹素一年。前些日子家中来信,称母亲的身体大安。佛祖保佑,我自当依诺言还愿。”
“既然不能喝酒,那就在这茶棚里喝茶,宏翎兄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
一时间,两人在这粗陋的茶棚里饮茶畅谈,好生自在。暮驰学问做得极好,有贡士功名在身,要不是去年春闱时,暮驰因病没能参加殿试,秦容认为,以暮驰的学识和相貌,要取得进士功名并非难事。
母妃常说,结交英才当于微末之时,秦容深以为然。何况,暮驰品行端正,实乃谦谦君子。与他结交,不全为利益,气味相投是也!
“宏翎兄日后有什么要事,只管来杏子胡同左边第一家找我。我若不在家中,你报上姓名,守门的老管家知道了,定会叫家中小童出来寻我。”
两人一番交谈下来,秦容发现,暮驰竟有过目不忘之能。非但如此,暮驰双笔可同时手书,还仿得一手好字。对暮驰了解得越多,秦容就越发庆幸今天出宫了。要不是停下来看了一场戏,看完戏后没有着急离开,怎能结识暮驰这么个能人?
秦容毫不犹豫地将他私下在京城中添置的一座小宅子的位置告知暮驰,以便日后两人往来相交。杏子胡同的家宅不大,价钱却不便宜。要不是秦容从小就被闵棠逼着学习打理庶务,也不会在满大梁跑的时候还能见缝插针做几笔小生意,赚几笔银子零花。圣隆帝和闵棠都很少额外给他银钱。闵棠手头不宽裕,圣隆帝对一般人只进不出的名声如今是越来越响亮了。秦容想用大钱,唯有自己挣。
秦容以诚相待,暮驰也不甘于人后,报上了他的住址。那两名女子没做到的事,秦容轻而易举地做到了。秦容没想到,穿着普通的暮驰,竟然住在京城民宅集中的最贵的一条街上--宁安街。
有钱呀!果真人不可貌相。也不怪他丢了五十几两就跟丢了五十几个铜板似的,在宁安街上住着的人,家里的金银不可斗量。
“慎行莫误会,我虽暂住安宁街,那里却不是我的家。若非去年因病没有参加殿试,我也不会暂居姐姐姐夫家里。”暮驰或许被人误解过,秦容表情并无起伏,暮驰却急急解释。
秦容摆了摆手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敬佩的是宏翎兄的才学,而非其他。”秦容的落落大方,坦然相交,让暮驰更欢喜了。于是两人约定了,半月后在秦容的性子胡同家中见面。
此次出宫,秦容虽然没有如愿偶遇到合适的人选来做他未来的妻子,因认识了暮驰,心情十分愉悦。与暮驰在茶棚分开后,秦容跑了一趟杏子胡同,将暮驰来访的事是交代下去。若暮驰提早来找他,只管去宫里寻他过来。
在杏子胡同喝了一碗茶,秦容记起在街上遇到的那两名女子,心中不放心,交代下去,让人盯着那两名女子。也不知真是他猜错了,还是那两名女子耐得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