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孤零零的墓碑前, 鹿难烛一边摆着祭品,一边自顾自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爹娘的墓碑有些奇怪?”
夏秦怡点了点头, 鹿难烛露出一抹苦笑:有些事情,也该坦白了。
“这件事等一会儿, 我再告诉你。”
夏秦怡也陪着她跪到了坟前。
“你……”
“我们是好朋友吧?”
“嗯。”
“那我当然要来拜会你的父母, 你不会嫌弃吧。”
“当然不会。”
鹿难烛拍开了酒坛子的封泥, 醇香的酒气飘了出来。
她往地上洒了一些,然后将酒坛子放在贡品旁边, 说道:“爹, 娘;女儿带了爹爹最喜欢的竹叶青,还有娘亲喜欢吃的桃酥;女儿长大了,闯荡了两年, 见识了不少,也明白了不少……女儿上次来说, 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想知道爹娘的名字, 想给爹娘换一块新墓碑,写上你们的名字,现在女儿已经知道了一小半,马上就成功了,希望爹娘保佑……”
说完鹿难烛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又烧了些纸钱元宝,才和夏秦怡一起离开。
二人并没有回村子,而是随便走到了一处山坡,盘膝坐到了枯黄的草地上。
认识这么久,夏秦怡还是第一次见鹿难烛如此严肃,不觉坐直了身子,等待鹿难烛开口。
鹿难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爹娘的墓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嗯……”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们一家三口就一直在路上,走过很多个地方,可是却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十天;爹爹的得了一种“怪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身发冷,轻的时候,冻到浑身发抖,盖几床被子,屋子里放几个火盆都不管用;严重的时候,髭髯挂霜,嘴唇青紫,娘亲的医术很高明,可却对此束手无策,那个时候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爹爹身体情况如此糟糕,还不肯找个地方好好的安顿下来,直到我六岁那年,爹爹带着我和娘亲跑到了天山,终于在这寒冷而又荒凉的世隐村安定了下来。”
鹿难烛将目光投向远方,深深地陷入到回忆中,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世隐村是什么地方了,天山本来就是一块禁地,世隐村是我师父为了收留江湖走投无路的人创立的,很显然,我爹娘就是这样的人,她们这么多年带着我颠沛流离,就是为了逃难,或者说,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他们活的很小心,甚至都不敢告诉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们的名字;再后来爹爹的病越来越严重,发病频繁,情况严重,最后那次,娘亲为了能救爹爹,竟然用自己的身体为爹爹取暖,爹爹还是去了,娘亲也染上了这病,这就是我去找天山雪莲的原因,后来的你都知道了,我回来的时候,娘亲已经不在了。”
夏秦怡扯了扯鹿难烛的袖子:“小鹿……”
鹿难烛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也觉得我爹的病很奇怪吧?”
“嗯。”
“其实我爹得的,并不是什么寒症,而是被某种阴毒的武功所伤,我想打伤我爹的人,应该就是我爹一直躲着的人。”
“那,你是要寻找当年的仇人,然后替你爹娘报仇?”
鹿难烛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其实,我最开始出谷的时候,并没有存有报仇的心思,我曾经在我爹的胸口看到了一个图案,我想这个图案或许和我爹的身世有关,我想知道我爹娘的名字,好好的给他们立个碑;我也想知道我自己的身世,我到底姓不姓鹿?这个姓氏,是不是爹娘编造的?至于报仇……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如果是爹爹的错,逝者如斯,这段恩怨就一笔勾销;如果是奸人暗害了我爹,为人子女,一定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夏秦怡点了点头,心中赞许:难得小鹿有这样开明的心思,是非分明,而且也做到了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
这也就解释了:丑侠之前为何会踏遍中原各派,她只是想寻找自己的根。
想到这一路,丑侠所承受的和经历的,夏秦怡心疼了。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我爹胸口处,是一朵莲花图腾,花开九瓣,莲心玄黑,莲瓣赤红,我找遍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甚至跑到了屠魔大会,只为了看他们的印旗,却一直没有看到类似的图案,就在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寻错方向的时候,它却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哪?”
“你还记得在樊梨城外,荒火和修罗抢凤血刀那次吗?”
“记得,难道……”
“没错,当时有一人被飘雪所杀,飘雪的兵器特殊,划破了那人的胸口,我在那人的胸口上,看到了和我爹胸口那朵,颜色一样的莲花,只不过是三瓣的。”
夏秦怡的嘴巴微张,震惊的说不出话。
看到这样的反应,鹿难烛的胸口划过一丝钝痛,继续说道:“所以我离开了华夏山庄,找到了公孙晴,本想谎称自己被正派追杀到走投无路,希望得到魔教的庇佑,作为报答,我为魔教效力三年,然后一拍两散;公孙晴听完很高兴,一口答应,结果我又被她摆了一道,她带我回到魔教总坛,也不知和他们教主说了什么,魔教教主居然封我做魔教圣子,魔教高手如云,外面还有一片绵延百里的瘴气林,进出不易,我也只好假意答应了。”
“那后来呢?”夏秦怡换了一个姿势,抱着膝盖,低着头,木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