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强制让哪个嘉宾下车,别说合同上的高额赔款条约划算不来,就是那个嘉宾本人也是有来头的啊。
这会儿谁都没意识到,程净和女人依仗的背后人物都是程宇民,只知道两边都得罪不起。
要怎么办呢?
主任把皮球踢给了节目组的制片人。
主任说道:“西塘口的花灯会,一年一度是雷打不动的活动,今天不管录不录这个节目,活动依旧会照常举行的。”
制片心里直骂娘,面上笑着说道:“我们的节目录制安排,年前就跟景区这边商量好了。合同上也写得清清楚楚,随意取消的话,太没有契约精神了。”
程净眼神不动,给了个虚假的浅笑,说道:“我知道你们做这个节目,光是前期策划拉赞助也得要个一两年的时间,今天我这么做有些欠考虑了,给你们带来麻烦非常抱歉。
“我没有想要你们取消今天的录制,我只是不希望那位女士参与这一次的拍摄。不管你们节目组采用什么手段,只要她今天离开z城就可以了。”
他说得客气,却也非常直白。耐性已经耗光,你们就别再踢皮球了,直接把那个女人赶走就行。
制片完全没办法,头一次觉得小孩是这么恐怖,起身去找那个女人。程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12点了,于是说道:“耽误了你们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午饭我请,就不用你们节目组破费了。”
他转身去喊服务员,导演连忙站起来说不用。程净却是连菜单也不看,直接就订下五桌,点了套餐,回头冲导演一笑:“耽误了你们上午的拍摄真是抱歉,请各位下来用餐吧。”
导演头皮发麻。甜枣都给完了,今天不让那位女嘉宾下车,全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小孩不仅软硬兼施,手段还特别干脆利落。在更大的人物出面之前,已经把所有人都架到了马上,一点虚与委蛇的余地都没有了。
导演还能怎么办?
先硬着头皮填饱肚子啊。
所长和主任也跟着一起出去,程净忽然对走到门口的主任说道:“我想看看你们这次合作的策划书。”
主任:“这是政府的……”
程净直接打断:“这只是业务往来的普通文件,不涉及政府机密。”
“……”主任心里苦。
程净没有出去,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椭圆形大桌边上,一条腿曲着抽起了烟。
这几个月里他已经没有犯过神经性头痛了,医生也说他的抑郁症有了明显的好转,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停止用药。但此刻,他觉得脑袋里的某处神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让他恨不得把头颅卸掉。
他无法释怀对母亲的愧疚,长到十八岁做过最不顾后果的事情是离开从前的成长环境,一个人来到了西塘口。他讨厌那个女人,光是女人明知道程宇民和谢嘉雨没有离婚就生下程桐这个举动,就让他永远不会原谅。
一切都是偷来的,却毫无廉耻,不觉得悔恨,远比破坏别人的家庭更要可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是江川发过来的询问短信。程净勾了一下嘴角,毫无作用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正要点燃第二支烟,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
折回来的主任闻到烟味愣了一下,将手中的策划书递给程净。
程净随意翻了翻策划书,嘴角的笑容露出了讥讽之意。主任知道事情更严重了,连忙撇清关系,说道:“后续的宣传手段都是常规模式,大家开会统一定下来的。”
程净合上策划书,语气平和:“多谢您了。耽误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您去吃饭吧。”
主任:“……”
主任真是怕了这个小孩。在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行家,越有城府的越是永远和和气气的模样。程净这样子,怕不仅仅是“杨伯伯”的身份那么简单。
然而一个“杨伯伯”已经够他小心翼翼。
程净依旧没有出去。
节目组的人迟迟不来,怕是跟那个女人的交涉还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那女人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搬出程宇民的,又没有别的过硬关系,只能拿跟节目组签约的那一纸合同说事。
而节目组肯定也不想赔钱。
程净面无表情地看着办公室的一角,点上第二支烟。
江川几乎是和导演一起推门进来的。他本来想问程净怎么样了,看到放在桌上的烟蒂,不由一阵皱眉。
导演犯难地说道:“那个……要不要你们谈一谈,节目组拉赞助不容易,非要解约赔偿也出不起那个钱。”
程净面无表情:“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导演的内心已经开始骂娘了。他只是个负责拍摄的,却要去劝花钱请来的嘉宾主动下车,还不能陪一分钱,他都有立马辞职的冲动了。
导演道:“她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说她是节目组花钱请来的嘉宾,要解约就按照合同上写的来,不然今天不会走出这个酒店。”
江川嘿了一声:“那她要是出了这个酒店呢,还要你们赔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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