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金母寻妖皇,想必有要务。”天帝生硬地侧了侧身。
凤嫡眯起眼来:“似乎天帝先至?”
“西王母请妖皇。”一个戴面具的白裳男子不知何时现于殿门处,莹白的贝带蔽膝于夜色中十分显眼。他整个人仿佛至于寒气之中,出口之言也一般冷冰冰的,“妖皇为何满目生疑?天帝先至再久,不及传亦要静候。”
“魔尊为使?真够抬举。”凤嫡挑了挑眉。
“位高者尊,下亦荣焉。”魔尊轻描淡写应了,“况且请的是妖皇,何须齿冷。”
“魔尊何不接着说完下一句?”凤嫡嗤了一声,“力强者王——莫非,不敢说?”
魔尊弯了弯唇角,露出个漫不经心的讥诮冷笑冲不远处的天帝相拜。天帝肃容回礼,二人并未言语。
“鬼王,魔尊……”凤嫡啧啧两声,不屑地逐一扫过他俩方道,“再算上我这不成器的妖皇,怎麽着?莫非万寿无疆的天帝陛下有不轨之心被揭破了?是打算跟神界开战,亦或一心占领人界?”
“果如妖皇之言,那久不出昆仑岂非要错过这等妙事?”一个雍容端庄的中年男声自大殿门口传来,九色云霞之服于夜色中映衬得那男子脸上的无奈之意越发明显,他微微抬手道,“天帝无恙?”
天帝疾步上前,躬身接过对方手中的一方海兽葡纹铜镜:“安敢劳烦东王公?”
“自然有事。”东王公微微一笑,颔首为礼示意另外二人后转身先行了。
天帝拂过手中那一方铜镜,便迟两步随他去了。
魔尊待二人离去方起身欲走,回首却见妖皇凤嫡抿唇皱眉还望着行远的那两人,若有所思道:“妖皇,累瑶池金母久候,非礼也。”
凤嫡定定神:“滚你的吧。”这才整整衣冠迈步进殿去了。
魔尊摇了摇头,化作一道黑风去了。
“凤儿这是还怪罪于我?”高台座上一位女子端坐,口中隐隐带着几分打趣之意。她头戴卷冠衣青九章,举手轻招,白珩垂棘灿若月华。
凤嫡定定神,颇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才上前道:“西姥又打趣了。凤儿还担忧先前不敬西姥不想见我呢。”
“嘴上的春风。指不定在心里怎麽编排我这西王母呢。”这女子拍了拍他手背似有叹惋之意,“非我不愿助你,只天帝预行之事先于此。”
托着她手的凤嫡心中暗恨,口里还是恭敬道:“那还不是有赖西姥成全。”
“成全一个傻小子罢了。”说罢西王母转目望着殿门悠悠道,“说来你这话倒与魔尊说得别无二致。莫非本神当真不辨是非至此?”
魔尊……凤嫡垂下头来,回响先前匆匆一面下那人的神色于面具下不可得见:“西姥尊贵万圣,岂是人人可随意揣测叨扰。不过西姥今日召我等前来,想必有要事。”
“鬼魔妖属阴极,分归本神治下,我却以为无需横加干涉。”西王母长叹口气,“道分阴阳,却源出一脉。六界有分,并非壁垒高丘。”便又皱眉轻叹,“元阳父却似有他想。”
听得云里雾里的妖皇凤嫡便只一笑:“西姥所言甚是,想必东王公之想亦有出处。”
西王母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凤儿,你终究闹得有些过头了。”
妖皇凤嫡偷偷打量她一眼,面上很是踌躇。
西王母收回手来:“你好歹也出于昆仑一系,真有甚麽本神也会看顾指点一二。”
凤嫡这就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西姥仁慈。”
西王母待他礼成才摆手道:“果然还生气。”
凤嫡垂着头道:“小妖不敢。”
西王母叹息道:“父母之心,天地慈悲。”
凤嫡心里一动,举目来望:“小儿得赎,多得西姥——”
“非我之功,寸不可取。”西王母抿了抿唇,“别谢错了人,也别怪错了人。”
凤嫡咬咬牙道:“他不记得,我自然,自然不会怨恨于他。”
西王母面上含笑,并不答话。凤嫡一时欲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躬身道:“是。”
西王母这才舒了口气:“星移斗转,社燕秋鸿。”
凤嫡默默不语,西王母又道:“你为一方之主,不会毫无所感。”
凤嫡垂着头依旧不说话,西王母低声道:“罢了罢了,无源无序,无可察无可言。”
凤嫡盯着脚前那一方白玉台轻轻道:“他要死了?”
“如此说也可。”西王母合目一叹,“但他,约莫以‘散’论为嘉。不过究其因由,其心可悲,其志可嘉,其勇可佩。”
凤嫡在袖中握紧了拳。
卷云幽散,月终不出,有星行期间。
天帝摩挲着手中铜镜,面上神色难辨悲喜,终究恭敬地交还了:“多谢元阳父。”
“看过便罢了。”东王公置于袖中后负手而立,“也不必这般失望。当然此刻你或许更愿见别的人,或者别的甚麽……鸟儿?”
天帝略一窘迫,随后坦然一笑:“无妨。只是没想到这最后一刻有幸得见元阳父。”
“我好歹也有这份职司在。不算抢了少司命……玉仙君之责。”东王公举目望天,“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没甚麽想说的?”
天帝收回手来背身而立:“有些话说出来矫情,便罢了吧。”
“……他始终怨恨你。”东王公叹了口气。
“那也足够支撑他活下去不是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