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股脑儿的,包饺子一般被抓到京兆府,安国公许府中所有的家眷、家生奴才一众被擒到京兆府中,其余没有卖身的家仆,验明身份以后一哄而散。
而且京兆府来是抓人,不是请人问话,自然也不会好招待,押送许家人的官兵不怀好意的看了君湄许久,照例吞了不知道多少次口水。
到了牢房才发现爹爹、娘、姨娘、哥哥们,哥哥的妻子妾室,儿子女儿,全部都被抓进牢房,这次人聚的比许在颖六十大寿时还齐!
爹和两个娘这会儿摒除前嫌,抱在一处痛哭,安国公许在颖本就是纨绔子弟,哪里吃过这么多苦,这辈子记得吃过的最大的苦头,就是小时候没告知他爹跑去舅舅家玩,回来挨了几大板子。
这辈子,前辈子,前前辈子的苦,仿佛都在这几日吃够了。好在京兆府可怜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又顾忌着“刑不上大夫”,只给他吃了些暗亏。
可许君仲和许君理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两个公子哥在户部混了个肥差,终日只知道仰仗祖荫吃喝玩乐,如今被打的皮开肉绽,气息恹恹。
君湄虽然没有那么喜欢这两个一事无成的哥哥被打成这个死样,心中也是难过,如今全家都被抓进来,八成是要全家发配了。
于氏抱着老爷哭了一会儿,又爬过去看着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自小就是她抗衡大夫人的法宝,如今一锅端全进来了,当真不甘心。
许君仲哭道:“娘……”
除了叫娘仿佛说别的也没用。
于氏抱着许君仲叫着儿啊儿啊,娘的宝贝儿,娘的宝贝疙瘩儿,狱卒看着三十好几的男人被人抱着叫宝贝疙瘩,硬是没忍住笑。
于氏见两个宝贝疙瘩被人打成这样,哭得气都岔了,不过这还不是于氏哭得最厉害的时候,没过两天,京兆府来宣圣旨,圣上一道旨意降下来,许家一干人等,皆降为官奴。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质疑,柳氏和于氏顿时就晕倒了,原先想着最差也不过像舅老爷那样削爵,可没想到等来的是降为官奴的发配,君湄给母亲掐了好一会儿人中,柳氏才幽幽的缓过神来。
大夏朝打着仁厚的旗号,许多本该发配岭南或者边疆的犯人,被降为官奴,说得好听是皇帝宽仁,事实上的官奴,个个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这些人没有希望,生子为奴,生女亦为奴,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许多人过不了几年这样的生活便被生生磨死了。
而且这些被降为奴籍之人,将来注定着会七零八散,自己、母亲、父亲、两个不中用的哥哥,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到底落入哪里,此刻谁都不知道。
柳氏看见狱卒不怀好意的眼神,把君湄拉进怀里捂着,一边抑制自己的心情,一边跟君湄像交代后事一样絮絮叨叨:“阿湄,现在也没办法去怪你两个没用的哥哥,娘估摸着许家是被人盯上了,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你要懂得现在的处境,明白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了吗?”
君湄不懂为什么娘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柳氏虽处在深闺,也好歹是世家大族的女儿,见过官奴,更知道什么是官奴,身为官奴的那种绝望,她是深有体会的。
柳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女奴。
那两个官奴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突然一天家里卷入一场贪腐案,于是一家充做官奴。做了官奴,便连做人的资本都失去了,大夏天的打着赤脚站在地里抓知了,晚上去池塘里赶青蛙,只因这些活计是下人都不愿意干,也嫌累的活。
这倒也罢了,最后有一个女奴被底下的人欺负了,怀了孕,当然女奴别说被主人家欺负,便是被底下的奴才欺负都是常事,主人不会因为一个官奴的可怜而去惩罚正常的家奴。可那个女奴死活不愿意生下来,不愿意孩子成为跟自己一样失去人生自由的奴隶,最后喝了一碗堕胎药,这碗堕胎药不仅要了孩子的命,也要了娘的命。
当时柳氏还小,只记得大人捂住了她的脸,不让她看里面的情形,但她从缝隙中见到了当时那副惨样,鲜血从那女奴的身体里面流出,流了一地,最后人也死了。
听说那女奴临时之前一直在笑,笑得阴森可怖,谁见了都害怕,还说死了好,死了解脱,这辈子终于过完了……
说完这些,柳氏颤颤颠颠的从怀中拿出三个纸包,塞进君湄手里,交代她:“自你爹被抓走,娘就做了最坏的准备了,这包白色的是防止怀孕的,若是你被人欺负了——”说到这里,捂住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情景想都不敢想,她的女儿这般如花似玉的模样,要想不被人欺负估计都难,可如今除了交代好这些事情,一点办法也没有。
柳氏强打起精神来:“若是你被人欺负了,记得吃一点,指甲盖大的就够了,这药不打紧,不会太伤身子,若是有人对你好,你便找个对你好的一起过日子,也多个人保护你,明白了吗?”
君湄见母亲哭的那般绝望,心中再悲痛也只能强忍住,点了点头。
柳氏继续说道:“万一真的很不幸,有了孩子,吃黄色的那包药,一包药下去,六个月内的孩子,都可以处理得干干净净。”这种腌臢的东西,本来是太太们用来处理丈夫在外的fēng_liú情债的,若不是到了绝境,怎会把这种东西给到自己的女儿。
最后看了看那个红色的药包,又看了看女儿,眼神中充满不舍,她的君湄,她的乖女,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