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又过来一人,是许君理的妾,这女子出生寒微,教养各方面比陈氏又差了很多,姓徐,叫徐氏,那徐氏脸上擦了些廉价的脂粉,涂的白底,打着胭脂,整张脸像唱戏的一样,与乡村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徐氏倚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的说道:“本来一家人就过的够紧张了,如今又多个小姑子,以后就热闹咯。”
说完这话斜眼睇着君湄,那样子真说不上友善。
突入其来的状况,让君湄措手不及,原本在她心目中,一家人既然已经沦为奴籍,如今能够在此安居乐业,也是自己的福报,谁知道这家人把日子过成这样。
君湄擦了擦眼泪,连门都没进,就遇到这样的一副画面,想强笑,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越是想挤出来一丝笑来,越是感觉不容易,一路上想的美好的将来,都在此刻化成泡影。
强压住眼眶中的泪,她走到于氏面前,把这两个月的月钱,放在于氏手中:“姨娘,如今我在赵王府当差,有月俸的,今天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们还好不好,如今看过了也该走了,这些银子是我存下来的,你收好。”
于氏恍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也就只有她,精气神算是许家最好的,又瞧了一眼陈安和陈安驾着的这辆马车,心中暗自有了盘算。
陈安虽是一个商人,可毕竟也是跟京中最豪放的大户来往的商人,气度上比寻常的小商小贩好好上许多,又看了一眼这马车,用的是京中大户常用的材料,拉车的马也是高头大马,寻常人家都寻不到的。又看了一眼君湄,这小丫头几个月不见,眉眼见成熟了许多,这年轻人能置办的起这些东西,想来家中也是富庶之家,能送君湄回来,想来也是对她有意思。
于氏转脸笑道:“多久没见妞妞了,赶紧进来坐。”
没想到于氏变脸能变的这么快,君湄心里已经是寒凉。
君湄此次前来本来是想寻找哥哥,想找个倚靠,如今看起来这一家人过得尚不如自己……
“姨娘,我也是请了假出来看你们,不能久呆,我要走了。”她擦了一把泪,转脸上了车:“陈大哥,我们早些走。”
于氏还有一肚子话想问君湄,可君湄却没心跟她讲,看着这一家人的那一瞬间,她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跟他们呆在一起还不如去应付那个冷饭王呢!
还是陈安灵便,做为局外人还能很淡然的看着这家人闹腾,转身从马车里面抱出来一筐子东西,搬了进去,放在院中后跟于氏说道:“昨天我去京城办货,买了一匹布,几斤糖,还有些自家农庄产的米,这些东西拿不出手,可庄户人家也只有这些东西,您收好,我们先走了。”
孩子们一听有糖吃,心里十分雀跃,可国公府有规矩,昔日大太太柳氏的规矩极严,就算是再饿,也不能主动来要吃的,于是几个孩子巴巴的看着君湄,巴巴的叫着:“姑姑。”
君湄心思一软,眼泪夺眶而出。
于氏一听到有一筐东西送了过来,脸上摆着笑,可一听到庄户人家,判断这结实的小伙子原来是种地的,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了。
她的女儿已经嫁给齐王了,虽然降成妾,可好歹也是齐王内室,每月有几两月俸银子和齐王赏赐,多多少少也能往家里贴补一些东西,这君湄比君丽年轻,又漂亮了不少,还是许家的嫡生女儿,怎能找个种地的呢,眉头一皱,拉着君湄下了车。
君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氏拉到一旁,只听到于氏低声问道:“妞妞,这个人是干嘛的,怎么会送你回来。”
君湄无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没打算把陈安家中的实情跟她说,省的给陈安惹麻烦,她瞥了瞥陈安,说道:“给赵王府送菜的,我在厨房经常能碰到,刚巧他有空,便带我出来寻你们。”
于氏听完脸往下一拉:“妞妞,不是姨娘说你,如今你爹也不在,娘也不在,许家最大的长辈就是姨娘我了。既然这样,你的婚事还是得问问我的,许家再落魄,再不济,咱们家还是有些亲戚在朝为官,你说你找个种菜的像什么样?”
君湄睇了于氏一眼,内心腹诽,原来她还是许家的家奴呢,如今还充起大的,敢对她的婚事指指点点,口中随口答了几句“知道了”。
于氏知道这丫头不是从自己肚里爬出来的,又一向脑子里面最有主意,能尊敬的叫自己一声姨娘已是难得,自己与她说再多也不贴心,更别说左右她的婚事了。
君湄跟她寒暄几句,转身又上了马车,一路上与陈安无话,快到京城,陈安才问道:“去哪?”
陈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带她去街上转转,可看她的意思,对其他的事情毫无兴趣。
君湄木木的回道:“回去吧,没意思。”
陈安不敢多问,他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没意思。她本是高高兴兴回家,谁知道到了家发现已经不是好归处,她一个女子,父母亲都不在了,兄长又不成器,一个好赌,一个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全家闹着分家,分完家是不是要把这个妹妹卖了也未可知,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姑娘,心中对她即爱且怜且敬,若是可以的话,真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她。
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