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和伯爵的女儿?别开玩笑了,你明明是他们的老妈。」
莱奥一脸惊奇地问,马上被凯瑟琳踢一脚,后退半步收起佯装的惊异道:「我只是拿钱办事,你给的酬劳够高福利够好,安心享受应有的服务吧。」
「可是……」
「再说这也算是我的职业病。」
莱奥耸耸肩膀,坐到凯瑟琳右侧、安迪左边的空椅上道:「我过去两个月都是这样服侍我的雇主,忽然要我改,我反而不习惯。」
凯瑟琳的目光转沉,望着微笑切烘蛋的老友,收紧涂着红指甲油的长指,静默片刻开口道:「莱奥,你……」
「再说下去,蛋和饼都要凉了。」
莱奥指指凯瑟琳面前的瓷盘,在老友回应前补上一句:「糟蹋我菜肴的人不准喝咖啡。」
凯瑟琳愣住,瞪了莱奥五六秒才收回视线,粗暴地抓住叉子叉起烘蛋与松饼,以和优雅衣着完全不相配的狂野姿态清扫杯盘。
※※※※
凯瑟琳用餐的速度本来就偏快,火力全开下更是吓人,短短十二、十三分钟内便将果菜汁与满满一瓷盘的早餐吞进肚中,可惜才刚解决物理上的障碍,工作上的问题就翩然降临──属下来电告诉她,先前谈定的开发案有变化,希望老板尽速至公司处理。
拜此之赐,凯瑟琳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为一个拥抱,使劲拍拍莱奥的背脊后,拎起公文包与外套驱车赶往公司。
而在凯瑟琳离开后不久,送安迪到幼儿园的时间也到了,莱奥带着安迪搭乘电梯前往公寓地下二楼的停车场,坐上苹果绿的金龟车──凯瑟琳有两辆车,一辆上班用一辆给保母接送儿子用──前往位于市郊的幼儿园。
莱奥将金龟车开到在幼儿园所在的街区时,白石砌成的人行道旁停了一整排排队送孩子的汽车,他将头探出车窗往前看了看,决定用双脚取代车轮完成最后半里路。
「安迪,放学见,我会期待你今天的冒险故事。」
莱奥摸摸安迪的头,将孩子的手交给幼儿园老师,目送女老师将小男孩带进鹅黄色的教室后,转身手插口袋步下幼儿园门前的阶梯,循原路朝车辆暂停的街角走去。
不过莱奥只走了二十多英呎,就被后方传来的哭闹声所拦住,回过头在自己刚走过的台阶上,看见先前带安迪进教室的老师、身穿碎花洋装的女孩与和女孩有着同色长发的白衣妇女。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三四岁大的女孩抱住妇女的大腿,无视身后幼儿园老师手中拿的小熊布偶,将额头压在母亲的腿上吶喊:「不要分开,妈妈不走!不走!」
「只是分开一下下,妈妈傍晚就会来接萝西。」幼儿园老师轻声安抚。
「骗人!是要丢掉萝西,萝西不要!萝西要跟妈妈在一起!」小女孩使劲摇头。
「萝西……」
白衣妇女──女孩的母亲──蹲下来抱住女儿,在孩童耳边柔声劝说了好一会,才让孩子放开自己改握老师的手 。
只是女孩放手归放手,仍不停望着母亲与老师,问出诸如「会来接我吗?」、「真的吗?」、「没有不要萝西?」的问题,而两名大人也反复承诺「一定会」、「不骗你」、「妈妈最爱萝西了」。
妇女在孩子离去后转过身走下阶梯,翡翠色的眼瞳偶然与莱奥对上,先睁大几分再转至其它方向,再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离去。
莱奥在妇女离开后继续未完的路程,只是前进的速度明显比止步前快,而且一步比一步更快,当他来到金龟车前时已与奔跑无异。
莱奥拉开车门将自己扔进驾驶座,并且以相同的力道甩上车门,在足以引起路人侧目的撞击声中弯下腰,将头压在方向盘的边缘。
不管是告白失败还是被甩,头七天都是最煎熬的时候,莱奥对此非常清楚,但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觉得这七天……严格说起来才过六天半实在太难受了。
莱奥在离开布洛捏尔时没有告知任何人,他让凯瑟琳开夜车来接自己,然后两手空空地坐上老友的轿车,在前往纽奥良的路上把赛巴斯钦、古鲁塔克、莉亚、雅丝、曼托菲尔……与亚特伍德庄园有关的人通通列为拒接名单,并且整整六天不接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这是莱奥面对失恋的方式,他不玩「以后还是朋友那一套」,至少在两人分开的半年内不玩,因为故作友善的联络、碰面或许能缓解思念,却也会延长痛苦的时日;而他也不会有「我道歉或乞求对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念头,毕竟他看过太多情侣因为其中一方太努力想挽回,从和平分手偶尔联络,变成见面相杀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莱奥没愚蠢到认为自己将所有人列为黑名单只是循例处理,他明白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害怕。
如果赛巴斯钦打来问他在哪里呢?
如果古鲁塔克打来和他聊起庄园的事呢?
如果莉亚与雅丝传来园内的人与物的照片呢?
如果曼托菲尔来电要他即刻返回亚特伍德庄园呢?
或是更恐怖的,如果没有任何人连络他呢?
害怕自己的决心会动摇,害怕其实没有人在乎自己,基于上述理由,莱奥主动切断与庄园中人的联系,这样他就不会失望。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莱奥想起某位匈牙利籍同事的口头禅,沉在阴影中的嘴露出苦笑,这句话对自己这种自尊低下脸皮厚实的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