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回家，不能回到王绛的家，雨夜里，我似乎无处可去。

但我没有停下来。

地铁里人还是很多，周五晚虽然下雨，却还是很应该快乐的时候。湿漉漉的我在地铁里颇为扎眼，身边行人对我避之不及，我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王绛给我打电话，发微信，发语音请求，一个接一个。

手机疯狂地跳动，我知道他急了。

不间断的震动从我的手心传到身上，可我的心却很平静，闭上眼，我把手机关到了飞行模式。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了。

城市这么大，我们又不熟，他如何能找到我。

其实手机一关，没有谁能找到我。

像一个僵尸，我挪到中心广场时已浑身湿透。

中心广场旁有一个剧院，剧院一楼的夹层，我蹲在那儿，听雨，看雨。因为寒气瑟瑟发抖。

可我的脑中是热的，是空的。

我承认，胆怯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所以为什么我没有再恋爱，我没有再和合适或不合适的人接触。

因为我知道不管如何，最后的结局都一定会是不合适。

这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我太熟悉了。

我和王绛的露水姻缘曾经让我有一瞬的侥幸。

你看，我并没有很投入，我并没有爱生爱死，我就不会经受这样的痛苦。

但不是的。

不应被爱，就是不应被爱。

甚至无心的玩笑，更让人痛苦。

是的，我就是白马商城的假包，跟专柜上的正品天差地别。

去他娘的云计算。

我发现了，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来自冰冷的雨气，来自愤怒。

为什么，你就是这样烂的人，怎么总是奢望那些你根本消受不起的东西，

可我委屈啊，我好委屈啊…

这个下雨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

手表上的时针过了“12”时，仍是只有我一个人。

看，这就是我的人生。

“小黄…”

我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身体里的时候，似乎听到了王绛的声音。

“小黄…黄小安？”

像是很轻柔，很轻柔的，不忍惊吓，不忍责备的声音。

有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小黄！”

我转过头，如难转的齿轮，然后我看到了王绛，淋湿着身体和头发，气喘吁吁，一脸惊喜的王绛：“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

“你的表格！你的表格上面写了！！你不开心就会来这里！”

表格？

呵。

我拔腿就跑。

不要来找我！

可根本就无处可去，我只能冲进雨里，踩起一个有一个水花，雨水灌进我的衣领里，我不要，我不要身后的王绛，我不要让他看到我。

可来不及了，他拽住我的衣袖，一个趔趄，我摔进一滩泥水里，扑通一声，这一下摔得我懵了。

这个不大清楚的世界里有路灯，有落下来的雨，有王绛，他把我拉起来，在路灯下查看我的腿，把我搂在他的怀里。

“别跑！别跑小黄！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小黄，对不起，先回家吧，明天我就送你回家，以后我不会不经你同意接触你的，游戏我们也不玩了好不好。”

“好不好，回去吧小黄。”

他哀求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自责，脆弱，哀求的神色。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不能相信一样，又终于不得不相信一样。

他说了一个词，“不玩了”。

不玩了？

愤怒冲上了我的脑海，我用了所有的力气，推开了王绛，：“混蛋！”

他也摔在了泥水里面，瞪大了眼睛看我，他懵了，不知道我哪根筋骨不对，我站着，他摔着，这种高度差让我徒生满足：“你说不玩就不玩！你混蛋！”

我们像在演戏剧，可没有摄像头对着我们，只有路过的保安，拿眼神瞅我们。

仿佛我们是想不开的基佬。

啊，原来我就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东西，开个玩笑就过来了说个白白也就散了

去他妈的。

我的脑海里，咒骂他和咒骂我自己的话太多了，挤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推着我走开了几步，又走回王绛身边，这时，他站起来了。

“我知道我不配和你玩，你说了算，对，全都你说了算。”雨水阻隔着我们，我终于转身面对他，“你终于发现我抵不上赵其康了是吧”我笑了，直视王绛的眼睛，我嘲笑我自己。

“好，就听你的，我滚。”

我的声音在抖，我的手在抖，嘴唇在抖，腿也是。

可我说完我该说的话了，我把和王绛的短暂接触停止了，我该走了。

于是我转了身，我想走回这个夹层，这里也不能呆了，我要离开了。

“小黄！”

他又上来拉住我，我们在雨中拉锯，狼狈不堪，我听到他说：“你说赵其康？”

“小黄！听我说！”

“不要…啊！”

我刚想开口拒绝，却，王绛捞着我的肩膀和膝盖弯把我抱了起来，他力气太大，把我完全悬在半空里。 “抓紧！”

雨中，他叮嘱我，不由分说地把抱着我走。

我只能攥着他，攥得指节发白。在他的怀里，又脏又湿的怀抱里，我跑不掉了。

还有那一点难解的委屈，负隅顽抗。

王绛把我抱到刚才我躲雨的架空层。我们已经湿透了，风一刮，我浑身发抖。

我身侧，王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