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一绊,笔筒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本胆怯不敢抬头的季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一惊,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清俊的男人正狼狈的半蹲半站着,见到他这副模样,少年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觉得跟对方的距离近了些。他知道林立轩长得好看,哪怕是昨天傻子的笑容、滑稽的动作也不招人讨厌。但他却不曾想到脱了傻病,清醒了的林立轩是这般的……如仙人一般,原谅没读过书的季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就觉得眼前的林立轩跟村里所有人都不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对了,他读过书,他还是个秀才,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考上秀才的呢。
林立轩不知道他心中的一番乱想,只想着以后要收拾好这个房间,毕竟是未来生活的地方,总不能像个杂货摊似的物品东一点西一点的摆放。
还把人给绊着。
把锅架好,用旺火烧,再盖上盖子,赵立娘火急火燎的从房间里出来,又火急火燎的在厨房烧水,她的心神全然不定,一时觉得极其满足,一时又空虚极了,飘飘忽忽如踩在棉花云上似的。
忙活的简直不能停下来,锅里的水还没有翻滚,她的心却和又烫又热的开水一样翻滚起来。
我的儿子,好了。
他清醒过来了。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双手合十,喃喃的在心中念叨,从木架上扯过三炷香,点燃了叩首拜了三拜,恭恭敬敬的插-进香炉里,土墙上贴的观世音菩萨图被熏的有些发黑了,卷了一大片,但依旧无碍信徒对她的虔诚。
脚边的一个铜盆里还留有未烧完的钱纸,是她今天一大早起来烧给林老头的,赵立娘又拿过一沓黄色的纸钱,吹亮盆中的残焰,借着火光,窜出来的明黄火焰瞬间席卷她手中的纸钱。
“老头子,你泉下有知,咱们的孩子好了……你要是还在该多好啊,咱们一家三口……不……现在是四个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虽有些感伤,但生者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自从林老头去世后一直浑浑噩噩混着过的赵立娘开始觉得有盼头了。
她的孩子好了,以后肯定是能做大官了,就和老头子在世时两人畅想中的那样,未来两人会是官老爷的爹娘,在村里定是人人艳羡,只要想到这一点,此时吃再多的苦都能受得住。
她拍拍手掌,在衣服上揩了揩,黄色的粉末从她手中掉落,去厨房看着去。
林立轩从木盆里拿起沾湿了水的泛黄毛巾,拧干,把毛巾叠好,伸出去递给还窝在被子里的少年。
少年有些惊慌的往后退,林立轩扑哧一声笑出来,见少年战战兢兢如林里惊慌失措奔逃的鸟兽一样,心下使坏,对他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擦一擦身子?”
少年惊慌更甚,他光着身子只能躲在被窝里,昨天的衣服被撕碎了好几道口子,又混上了莫名的东西,已经不能穿了,他脸涨得通红,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自己……我自己来就好……”
林立轩也不逗他,把毛巾递给少年,又将木盆端到床边,用一张小木凳垫高,“你的衣服放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少年抿唇,眼中闪过欣喜,纤细的手臂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木箱,林立轩估摸着应该是他的“嫁妆”。
箱子有些年头了,表面沧桑嶙峋,林立轩掀开箱盖,宽大的箱子中就装着几件破衣裳,他心中一阵无言,在他眼里,这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还没这箱子值钱……
林立轩知道他穿到了一个贫苦人家家庭,而在现代多年的他实在想不到在古代能有多穷?
现在他知道了。
待房间里的两人打理好自己,赵立娘就喊着他们来吃午饭了,没错,他们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梳洗整理过就该吃午饭了,农家的饭点一般是极早的。
儿坐在木凳上一阵扭捏,幸好赵立娘是个没婆婆经验的,再加上她今天心情好,要不换个严厉的,准得把他这样的懒媳妇修理一顿,新婚第二天,起得晚就算了,还让婆婆做饭,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定要数落他做人媳妇不称职,害的娘家面子也无光。
林家的饭桌是个没林立轩膝盖高的小方桌,这种高度,吃饭的时候也必须放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