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手,岑乐在桌前坐下,但脸颊的红晕一直退不下去。
一连喝了好几杯茶冷静,他才压下心头的躁动,可却不好意思回头去看牧琛。
这么独自坐着,着实有些无趣,可胭脂没带,编织绳没带,岑乐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桌上趴了好一会儿,岑乐忽然觉得喉咙不适,不禁俯身咳嗽了起来,咳完,头又疼了起来。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岑乐皱着脸,有点郁闷。
早知道,他昨天进城的时候,就应该让青竹给他一些药的。
牧琛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岑乐,不舍的移开一下,这会儿看见岑乐咳嗽地厉害,又难受起来的模样,忍不住蹙眉道:“你的身子还虚弱,现在也没事做,上床来休息吧。”
岑乐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身体确实不舒服,想要躺下,于是沉默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至于刚才的尴尬,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脱下鞋子,又脱掉厚重的外衣,岑乐越过牧琛,爬到了里面躺下。
被窝很暖,躺在里头,岑乐觉得自己一下就暖和了起来。
牧琛稍微侧了一点身,然后伸出手,放到岑乐的额上试了试温度。
很烫。
皱了皱眉,牧琛道:“还是高烧,你要看大夫的!”
岑乐将棉被盖到脖子下,听了话,微微颔首,“嗯,若是下午再退不下去,我就去看。”
事实上,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岑乐都大多是靠着自己熬过去的,孤儿院的资金不足,院长即便有在做其他工作赚钱补贴,可孤儿院里有十几个孩子,十几张嘴,最多也只是刚好够用,再多便没有了,所以只有真的严重,完全熬不过去了,才会去看医生。
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盯着岑乐看一会儿,牧琛才“嗯”地应了一声,然后收回手,在被子里轻轻握住了岑乐的手。
岑乐的耳根一红,他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抽出来,便又用一只手比道:“你松开。”
牧琛摇了一下头,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岑乐瞪了他一眼。
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牧琛笑着耍赖,“我的伤口有些疼,而握着你的手,就不会疼了。”
岑乐明知道牧琛不过是找的借口,可还是不动了,任由牧琛握着他,又逐渐变成了十指相扣。
彼此沉默了半晌,岑乐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抿了抿唇,对牧琛说:“我要离开村子了。”
他原先是准备将户籍落在桃花村,然后再过一段时间,攒多一些银子后,就到城里开一间胭脂铺子,不过现在看来,时间要提前一些了。
他被冤枉和芸娘通-奸的事虽然最终真相大白,该问责的都被问了责,可归根究底,事情就是因为他而起的,不是因为他,牧琛不会教训朱大壮,让朱大壮怀恨在心;不是他,陈桂红不至于疯狂到想出这么歹毒的计策,害得芸娘被他牵连……
经过这件事,里正肯定是不会愿意他落籍在桃花村了,而他,也不好再继续待在村里了。
看懂岑乐手势的意思后,牧琛愣住了。
等到回过神,他更用力抓住了岑乐的手,双眼直直看着岑乐,紧张问:“你要回去家乡?”
“不是。”岑乐将手抽回来,“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想在城里开一间铺子,如今,我想开起来了。”
看了看牧琛,他又说:“何况经过了昨日的事,我如果还继续待在村子里,不管是对我、对你,或是对芸娘,甚至对陈盛他们,都会有影响,对你们不好。”
提起昨天,牧琛也沉默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是非常解村民为人了,自然能懂得岑乐的顾虑。
岑乐看着牧琛,迟疑了一下,问:“你可愿意,和我一起来城里?”
牧琛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内心涌起一怔狂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这句话问得有些歧义,可岑乐的邀请,在他看来,就已经有了这一层含义。
岑乐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他移开目光,嘴硬道:“……我只是邀请你来帮我。”
牧琛的嘴角上扬,他重新握住岑乐的手,又放在嘴边亲了亲,话语里包含着浓浓深情,“能和你在一起的话,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他年少时就失去了双亲,又无兄弟姊妹,早已无牵无挂,去哪里,都没关系了。
闻言,岑乐心里涌起一阵悸动。
昨天他答应牧琛考虑的事,其实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迟迟无法真正下定决心。他长到这么大,没有谈过恋爱,更不曾对任何人心动,牧琛是唯一一个,所以他需要时间,让自己适应。
抬起眼,岑乐静静注视着牧琛,突然缓缓道:“可我是男子,无法为你生下儿女。”
在这个时代,无后就是最大的不孝,如果他们在一起,势必是无法拥有子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