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介不可能记得他顾观表弟长什么模样,但至少他知道从理论上来讲,他现年十岁的表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他高。
“你表弟比我小,小很多。”谢介强调,对他宅老说,“你忘啦?”
宅老:……我自然不会忘,但重点是我以为你忘了。
现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谢介与少年隔着一个小树苗,双眼互望的对峙着。幼小的枇杷树目前谁也遮挡不住,只一心在期待着能早日亭亭如盖。
一时间连宅老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我是二郎的兄长,我叫顾安。”倒是那边的少年反应很快,临场发挥了一下,机敏又聪慧。虽然脸色苍白,仿佛随时要死了一样,但气势却很足,十分坦然淡定,看不出任何撒谎的迹象。
谢介狐疑的打量着对方,不再好骗:“我堂姑娘是在我爹娶了我娘、封了鲁国公之后,才得以凭借国公族妹的身份嫁入的山y-in顾家的,可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这其实是个陷阱,因为谢鹤是在和大长公主成婚好几年后,才有的谢介,不要说顾谢氏能生个和谢介差不多大的儿子了,哪怕生个比谢介大的都不足为奇。可是一般的外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的,如果只是生拉硬凑的关系,被谢介这么一问,对方肯定会在蹩脚的谎言中出错。
“您生的晚,我生的早。”姑且名字就算是叫做顾安的少年,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彼此说话时的哈气,让少年白玉的面容更加清晰的呈现在了谢介眼前。和谢介一点都不一样。
“那我以前为什么没听堂姑娘说起过你?”谢介还是有点不放心。自从和房朝辞相处的多了之后,他不自觉的就被带的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我自幼体弱多病,深居浅出,还曾寄养在庙里留发修行了几年。”顾安的解释滴水不漏,还暗暗应和了他如今厚重的打扮。冬天才开始,他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了,手里还拿着汤婆子,左右有侍女搀扶,一派大家公子、身体孱弱的样子。
谢介这才勉强信了,眼睛一转,笑脸就出现在了脸上:“是我多疑了,表弟可不要介意。”
“昨晚我因为身体原因,早早的就歇下了,没能等到表哥回来见礼,是我失礼了。”顾安长得剑眉星目,完全没有谢家人那种耕读世家的气质,可他的言谈间又实打实的是饱读诗书的感觉,让人一时间还真有点莫不清楚他的深浅。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的,”谢介那边倒是好像终于毫无障碍的接受了顾安,他热情的招呼表弟,“大郎既然身体不好,不如咱们进屋说话吧。外面太冷了,在屋里一起看礼物也是一样的。”
“……哈?”顾安一愣,回头茫然的看宅老,我们什么时候约定的一起看礼物?
宅老在谢介看不到的后面给顾安又是赔礼又是作揖,希望顾安能够多担待,多体谅,他们家世子热情起来是真的从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如今这样,大概是和帝姬没说尽兴,憋得慌,想找人弥补一下。
“你躺着嘛,我不介意的,我就坐旁边陪你。”谢介热情又好客,当真就搬了个小板凳,乱没有形象的坐到了他表弟的床头,还非把他表弟摁回床上。
表弟是真的很娇弱啊,谢介想着,他刚刚明明感觉自己压在表弟胸膛上的手没怎么用力的,但表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却明显更加惨白了,还出了一头的冷汗。吓的谢介都不敢再动对方,也不敢开口问,为什么都在屋子里了,表弟还穿的这么多。
顾姓表弟也很忧伤,痛的都说不出来话了。他强忍住才没有因为吃痛而倒吸凉气。
顾安自我反省,他今天为什么要那么早出门锻炼,惹上这么一位。最郁闷的是,他感受的到谢介的一腔好意和小心翼翼,知道谢介是真的想和他交流感情,别无他意,搞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样的赤子之诚。
一仰头,顾安就与谢介黑白分明、关切异常的眼眸对上了。
“我,没事,别担心。”顾安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忍痛安慰那个让他这么痛的元凶,还要做出一副他其实一点都不痛的样子。
“真没事?”谢介还是有点不放心。
顾安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只能煞白着脸,摇了摇头。
“呼……”谢介这才长出一口气,表弟刚刚的样子真的吓到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表弟这不是体弱,而是受了什么重伤。他娘不可能在家里窝藏什么被追杀的人吧?说真的,以他娘的地位和能力,哪怕真包庇了什么人,也没必要让对方隐姓埋名啊。
顾安看着明明比他年纪大,但看上去一举一动还是像个孩子的谢介,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这位世子真的很可爱啊。
一时大意,笑的反而加重了腹部伤口的疼痛,顾安又闷哼了一下。
“你就是我娘说的,她去密州驰援的人呀?”谢介本以为他娘会拿什么大人物当借口的,不过想想用救自家亲戚的说法好像更能说得通。能让大长公主不顾危险,深入敌人腹地去救的,自然只可能是已逝的驸马还在世的亲人。
“是。”顾安是真的很疼,嘴唇一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