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春游,重阳踏秋。这是自魏晋时期就传下来的传统民俗。
谢介也在被宅老等人小心翼翼的当成易碎品了这么久后,终于等到了宅老松口风的一日,答应了他去江左郊外登高远眺的愿望。
但前提条件是必须带上一个人。
“我知道,带上钱甲嘛,我会哒。”谢介摆摆手,想让宅老宽心,他每次出门都要带一串粽子似的尾巴,多钱甲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钱甲同学差不多已经成为了谢介的绑定大夫,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医术有多精湛,而是他比较好威胁,胆子怂的一比。
钱甲:“……”
宅老却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钱甲?我是说,如果您能和房少卿一起出门,想必殿下肯定能更加放心。”
宅老遇到需要管束谢介的事情时,一般不爱说他自己,只爱提大长公主,因为这样比较有威慑力。
“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谢介两手一拍,开心极了。
因为房朝辞也正好邀请了谢介重九一起出门,去参加的自然是邵老国公在郊外庄子举办的赏秋宴。
邵老国公也是江左人,当年与太祖一起从这龙兴之地出去的故事,早已经编成了段子,被全国各地的说书人在各个地方讲了一遍又一遍。
有说是太祖三顾茅庐请诸葛的,也有说是邵老国公能掐会算一眼就看破了太祖的潜龙之相的。
但事实真相是,他俩只是一同被前朝捉去边关参军。太祖很不爱提起那段往事,只依稀能从他的话语里猜到当年边关的情况有多惨烈,同乡去了二百壮汉,最后只活下来了三个人。
太祖吃的多,却力气大;
邵老国公脑子活,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
……还有另外一人,不太好讲。
总之就是互相嫌弃又互相依存,最终得以杀出一条血路,用十几年勉力向上攀爬,才一点点掌握了军权,几乎每天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刀尖舔血的危险生活,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因此变得格外放飞自我。太祖的那些庶子就是这么来的,孩子的娘不只一个孩子,还基本都不同爹,情况很是复杂。
邵老国公却是难得的和远在家乡的娘子情比金坚,当然,也可以说他这个人本身就对男女之事很淡然,他更愿意把人生的消遣用在招摇撞骗上,逢人就说我会算命。
还爱装瞎。
瞎眼又瞎心,给人算了十几年的命,没一个准的。因为他对所有同战壕的兄弟都说过,你命长着呢,且是富贵命,紫气东来,懂不懂?怕什么呀。
前朝以绛紫为贵,士兵的战服也多饰紫色,可惜,这批紫衣兵到最后也并没有多少人真的享了什么泼天财富。
邵老国公唯一算对的一卦就应在了太祖身上,但太祖也算不得长命。
谢介和邵老国公基本没交集,这倒不是碍于什么宗室不结交外臣的规矩,只是谢介怕邵老国公的儿子邵宰执,常年不爱登门往来,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倒是谢介他爹谢鹤的老师陈山长和绍老国公关系不错,俩老爷子都特别、特别能活,是前朝的遗物。
之所以要特意强调这点,是因为当陈老在小徒弟南子我的陪伴下,也出席了邵老国公的重阳赏秋会。并准确无误的一眼就看到了在宴会上分外活泼的谢介,老爷子天生一双利眼,哪怕遍布皱纹的眼皮都有点耷拉下来了,却依旧能在关键时刻闪过凌厉摄人的光。
谢介被现场抓包,自然不能当看不见,赶忙狗腿的上来问候,鞍前马后。
“好了?”陈老一边表现的好像很不愿意搭理谢介,一边又忍不住的观察他的身体是否真的好全了。那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谢鹤唯一的骨血,他看谢鹤就和看亲儿子差不多,同理可证,谢介就是他的亲孙子。
小孩子嘛,难免活泼好动爱耍赖一点,陈老自认为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好了。”谢介也自觉理亏,主动讨好着,笑的特别甜,“我可想师公啦。上次朝辞的雅集上,我还说一好了就去看您,不信您问南师叔是不是这样!这不差不多好全了嘛,又赶上重阳秋游,我一猜您就得来邵老国公的庄子和他下棋,就颠颠追过来啦。”
谢介别的不行,颠倒黑白讨好长辈的本事却特别高。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不叫讨好,而是一种本能,希望他喜欢的人能够开心的本能。
陈老几次想要张嘴,最终都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抬手,用看上去枯黄无力的手指,狠狠的戳在了谢介的额头上,劲儿大的,当下就在谢介白皙的大脑门上留了一道红痕。但这一下之后,这事也就揭过去了。陈老能不知道谢介在睁眼说瞎话的哄他吗?可他就是乐意被谢介哄着。
陈老终于摆不下去冷脸了,拉过谢介嘘寒问暖,大事小情都要关心,比n_ain_ai还婆妈。
谢介也见缝c-h-a针把房朝辞夸上了天,显而易见,他想给房朝辞再拉一道陈老的关系。虽然看上去谢介和南师叔本身就有交情,但直接对话陈老,和对话南师叔还是有区别的。
陈老一辈子没出仕,却桃李满天下。不显山不露水,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人脉关系有多可怕。
谢介觉得房朝辞早晚会用上。
这么说吧,朝堂上半系的南方官员,都多多少少与陈老有些关系,哪怕不是陈老名正言顺的弟子,也肯定受过陈老的教导,甚至还有从北方特意找去南方求学又回到北方考科举的。因为陈老的春闱突击班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