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排屋子歪歪斜斜地横躺在狭长的小巷旁,恰似巷口观音坐莲的老妪身前那堆密密麻麻的瓜子壳。
那老妪目光呆滞地斜靠在墙上,手持一件破旧的棉袄,借着微弱的烛光,轻轻地掐着衣服上胡乱蹦跳的小黑点——十有八九是某种可爱的小虫,具体是何种生物我也不忍细想。
本着尊老爱幼的道德准则,我走到老妪面前,强颜欢笑地打招呼:“n_ain_ai,贫道……”
老妪抬头,瞪了我一眼,“娇嗔”道:“讨厌!叫什么n_ain_ai!人家也就比你大那么三四十岁啦!”
然而仅仅一眼,老太婆便似饿死鬼看见小肥羊般,大有将贫道生吞活剥之意。
我被那炽热的秋波看得浑身发烫,如芒在背,心想,虽说我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然而该不会连老太婆也不愿放过自己吧?
“呃……呵呵……那个阿姨!贫道今天新搬进这巷子,以后还多仰仗阿姨照顾!”强忍胃里翻江倒海,我一口一个“阿姨”,待说完这一整句话,我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我也不奢求其他的了,只求一把刀,要么捅死这个老女人,要么一抹脖子,和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一刀两断!
“讨厌啦,叫人家阿姐啦!看你细皮嫩r_ou_的,甚得人家喜欢呐!春光苦短,小帅哥,来造作啊!”说罢,一双沾满虱子血,干枯的老手如藤蔓般缠上了我的胳膊,眼里亦是含情脉脉。
我下意识地掸开那双手,心骂道去你妈的春光苦短,这大夏天的,实在是太腻乎!
然而我也只能想想,这老太婆七老八十的,她要是不高兴了,往地上一躺,能讹得我这辈子都下不了床!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阿……阿……阿姐!敢问您贵庚……啊不……您芳龄几何?”
老妪掩面娇笑:“不过一个甲子而已!可惜啊,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神啊,劈死我吧!就算自己上辈子“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样样占尽,也犯不着遭这种罪吧!
但我还是压下了气,“委婉”回绝:“呃……哈哈……原来如此啊……贫道看阿姐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简直就是贫道最好的那口啊!”
老妪听闻后,脸上的表情愈发娇羞了。
“只是……”道士强行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你我注定只能做那苦命鸳鸯,一个翱翔于天,一个深潜于水!若是阿姐再年轻三岁,贫道定然会从了阿姐的!”
那老妪立刻看起来很受打击,一副蔫黄瓜的模样。不,就算是蔫黄瓜,恐怕也比这老太婆嫩上几分。
“算了,你可以走了,负心汉!”老妪立刻又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去,这老太婆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还有,负心汉……罢了罢了,她让我走,我还求之不得!我便如刑满释放般赶忙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自己的屋子在巷尾倒数第二间,看它颤颤巍巍的模样,我真担心隔壁的人出个虚恭,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便轰然倾塌。
所幸屋内倒还算整洁,柴米油盐生活用品,自己托付的人已经全都备齐。
打开柜子,终于看了到了几件干净衣服。我刚水沐浴完,穿戴整齐,便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门外站着一大一小,大的顶着一张大众脸,衣着朴素,掉进人堆里恐怕捞也捞不起来,小得则显得十分面熟。我略一思索便回忆起来,那孩子不正是中午自己在集市上骗的那个小病秧子么!
不是吧!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居然还上门来找麻烦?
我迅速盘算着该如何跟爷俩儿打太极。我一片好意,实话实说他们理应能理解;要不干脆以诓为诓,将计就计,将谎撒到底?
所以,我还是选择跑路吧!
可我腿刚伸到一半,却听小孩忽然惊叫道:“爹爹!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活神仙!”
什么鬼?就在我思索之际,那男人却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活神仙啊!求您大恩大德,救救孩子吧!”堂堂七尺男儿,竟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抹了起来。我忽然有点懵。
“这个……您先起来!我们慢慢说!”
男子起身,吩咐小孩几句,小孩便一蹦一跳地出去玩了。我邀那男子入座,男子又是躬身又是作揖的,搞自小受惯了冷眼的我十分不自在。
“活神仙,我今天听巷口的王妈说,隔壁搬进了个小伙子,本来我们仅仅是想来拜访一下新的邻居,谁能想到,道长您就是阿哲口中那个活神仙呐!道长!不,半仙!实不相瞒,我们家阿哲那苦命孩子,他娘过世的早,他年纪轻轻又害了痨疾,道长您乃半仙之身,求求您救救孩子吧!”说了两句话,那大男人眼泪又“扑簌扑簌”往下掉。
听到“痨疾”二字,我心沉了沉。完了,这下逼可装大了!
那可是“痨疾”啊,不治之症啊!没想到那孩子不光是个病秧子,合着还是个短命鬼!可怜了他小小年纪,人间清福没享多少,恐怕便已命不久矣!
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一个七尺男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哟,我不忍直接回绝,也只能安慰几句,打发他说:“生老病死乃命格所定,贫道只能尽力而为,却不可逆而行!”
那男子听了,喜极而泣,又欲下跪,我连忙一把拽住他,半推半请将他请出了屋。这一跪二拜的,得折小爷多少寿啊!
屋内这才清净下来,连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