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幼妹的眼睛与记忆里父亲的重合,秦桑潸然泪下。
她没有照顾好妹妹,好在父母天上有灵,从今以后,有个人会很好的照顾妹妹一生。
过了今日,秦桑总算了无牵挂。
“怎么了?”小离看她落泪急了:“怎么哭了呢?”
秦桑拭去眼泪,笑着说:“没有……我好羡慕你啊,这身衣服真好看!”
小离看了看身上的大红嫁衣,提不起来兴致,却还是安慰她:“姐姐嫁人时一定比我好看啊!”
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抚在那烈烈的大红色之上,秦桑笑的淡了许多。
“吉时快到了,我要走了。”秦桑把妆台上母亲留给下的那支累丝镶宝金凤钗给她簪上,“小离,以后……要好好的。”
小离攥着她的袖子,小脸上满是犹豫不安,秦桑笑着摇头,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吗?!”小丫头眸子里燃了花火一般亮起来。
秦桑捏捏她的小脸,点点头,笑着旋身从窗户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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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世子迎娶养妹,自家人嫁进自家门,王府中由纪霆主事招待宾客,小离的花轿则由纪西护着,绕城一圈后再进镇南王府的门。
如此盛事,这一日上京城的百姓几乎全都涌上了街头,气派的大红色仪仗一路吹吹打打,镇南王府的下人们提着食盒沿路派发喜饼,百姓们吃了喜饼争相的说吉祥话,一时城中好不热闹。
纪西带了一支护卫保护花轿,按理说镇南王府的护卫都是高手,不必担心,可是新领了上京城郡守一职的大皇子殿下还是“不放心”,竟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护送。
纪西遥遥的向骑在马上的大皇子殿下抱了抱拳致谢,大皇子殿下挑着眉只是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是不怀好意。
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行至城门口时,大皇子殿下双目一亮、精神一振——他期待的人终于来了!
好戏要开锣了!
纪西也看到了来人,勒停了马,他一抬手,后方的吹吹打打戛然而止,镇南王府的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团团围住了花轿。
来人是孤身一人,静静站在上京城深冬的风中,黑色冰绸被寒风吹拂而起,上头金线绣的千密花仿佛活物一般在风中轻轻摇曳,甜蜜无忧的看着这世间众人。
纪西只默默看着来人,脸上无甚表情。大皇子殿下却是一脸的兴趣昂扬——他近来不仅伤势养好,人也精神了许多,听说连酒都戒了。今日那一身浓紫色华贵逼人,更衬得那星眸朗目如姣姣明珠,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看向陈遇白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之意。
陈遇白知道他今日是来看笑话的,特意来看笑话。
那他就笑给他看!
陈遇白笑着,从身后拎出了一个小人儿。
小家伙今日特意被换上了一身紫衣,白嫩圆胖的小脸上五官分明,活脱脱一个小了几圈的慕容磊!
就算是慕容磊自己,也看得目瞪口呆、怔在当场。
当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陈遇白倒是仍旧笑得温柔和煦,还依诺指给小家伙看:“你看,那个人就是你爹爹,去吧!”
小石头兴奋的大叫了一声,一叠声的喊着“爹爹!”向慕容磊这边冲了过来。
纪西看了国师大人一眼,忽然扬声下令道:“保护小姐!”
镇南王府的护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纪家军,哪怕明明是个小孩子,都立刻刀斧相向。
眼看着小人儿飞奔向刀枪剑林,慕容磊方才如梦初醒,霎时几乎肝胆俱裂,狂吼一声:“谁敢伤他!”
大皇子殿下一声令下,随从们拔了刀就向镇南王府的护卫们砍去,纪家军岂是好惹的?两边顿时打成了一团。
慕容磊足尖一点从马上腾空而起,如一道紫光一般掠过,堪堪在小人儿冲入乱军之前抱住了他!
一片混乱里,国师大人怡怡然向那停在一边的花轿走去,纪西就在轿旁,他掀开轿帘时从容的对纪西点了点头。
花轿里纪小离蒙着红盖头,正支着耳朵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忽觉得眼前一亮,清新的风扑进来,然后有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以不容抗拒的力道。
她垂眸一看,那黑色冰绸她太熟悉,而袖口那道金线绣成的花纹却并不是她熟悉的祥云图纹,而是一株又一株、她亲手绣下的花样。
他真的来了。穿着她亲手裁制的衣服。不久之前的某一天她曾趴在南窗下欢喜的对他说过:她喜欢看他穿这件衣服。
他答应过的事,他未曾骗她。
头上饰物太重,小离低着头,眼泪从眼眶中直直坠落,“啪嗒”落在陈遇白手背上。
那手原本力道大的好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被这颗眼泪打了一下,仿佛烫着了一般,手指一僵,随即力道变得简直称得上温柔。
小离顺着那力道从花轿里走了出来,一旁骑在马上守着她的纪西微微一笑,终于勒转了马,投身混战之中去了。
镇南王世子、神武大将军纪南的新娘子被国师大人从花轿里拉了出来!
镇南王府的护卫们与上京郡守的侍卫们打作一团!
大皇子抱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子,仰天长啸!怒吼着前任千密使顾明珠的名字!
太精彩了!
太百年一遇了!
上京城的百姓们发出了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