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小小少年忽然开口了,音质还带些脆嫩,却沉稳的很。
“儿子去与他说。”
郦珩声转头看向不过虚九岁的养子,原先的王凤章,如今的郦翰声。小孩儿这些年跟着松鹤念书,又随他习武,已不是当初那个粉白娇嫩,因山匪而被吓得离魂的王家幺儿了。
“郑郢峰也算是你嫡亲舅舅,你能应付得来?”他嘲道:“别给旁个轻易拐走,倒叫为父去挨你小爹爹的打骂。”
郦翰声听了这番话,挑起与王汉相似的浓眉,那副神态却与郦珩声像个十足。他站了起来,年纪虽小,身量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的,且并不瘦弱。
“爹你且看着吧!”他略提高声音,表情仍平静的很:“当初宝泉乡遭难,几年也不见郑家来这里寻我,可见他对我娘亲并无多少兄妹之情,反而是趋利避害。如今他仅剩的庶子死了,又见我出息,才想着把我要回去——却是晚了!”
“说的不错!”清朗雅致的男声从后堂传出,一个一身淡青的书生大步走出,笑看着郦翰声道:“不愧是我儿子…须知这世间难有两全美事,不付出就想白捡,那才是痴心妄想!”
郦翰声一见他,就露出稚气的笑容,脸上两个小酒窝。
“小爹爹!”
杜松鹤满眼疼爱的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声音转柔道:“你也不必为郑家烦忧,郑家虽是五姓贵族,那也是曾经了…陈管家说的甚有道理,他家虽门第显贵,偏生子息单薄撑不起门面。”他微微笑了笑继续道:“何况,若论起当世豪门,那也得是得圣人青眼,简在圣心才算数。人都言阶崇金紫,爵极国公,爹爹我家乃是世袭勋位,你祖父如今堂堂一品国公,你姑姑又贵为一宫之主,你可要比那郑郢峰家的儿子要尊贵多了…他想认也得看自个儿有没有那个福气!”
他瞥了一眼郦珩声,见他自刚才便脸色不虞,反而笑意多了几分:“只可惜你外祖家却没甚门第,二老又早早故去,即便爹爹相助,你爹如今也只是区区四品小官儿。”
郦珩声气得青筋直颤,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说什么呢!没的教坏了孩子!”他憋了憋,脱口而出:“我爹娘才是他祖父母,你家才算是二郎的外家!!”
“……”郦翰声默默撇开眼。看着自己两个爹爹相视冷笑。管家若无其事的倒退着准备溜走。
真是够了。
“儿子去解决那人。”他干巴巴的说完,行了一礼就跟在管家后头出去了。
待二郎一出去,郦珩声就看着那书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竟直接跨坐在自个儿腿上,双手一圈,笑容顿时从清雅变成了挑逗。
“郦木头,还在生气?”杜松鹤抿嘴逗弄仍僵着的男人,臀下技巧的蹭了蹭:“这不是要回去长安了么…若是想要我爹娘对二郎好,光是个养子的身份可不行。”
郦珩声颧骨渐染上红晕,不满的沉声道:“二郎跟的是我的姓,怎地又变成你的私生子了?”
杜松鹤冷笑一声:“怎么,我日日被你压在身子底下玩弄就是理所当然了?人也被你欺了,好容易有个儿子又是跟的你姓,此去就骗骗我爹娘你也不同意?”他说翻脸就翻脸,也不顾男人被挑起的冲动,从他腿上起来指着他就骂道:“干脆你我一刀两断!二郎我带走——你自去找你的妓子替你郦家生儿子去!!”
郦珩声虽一直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此时见杜松鹤真的生气了,不由软了下来。他踌躇半晌,拽过书生硬是抱入怀中,小声说:“你…你生哪门子气么!我也不过是没拐过弯儿来…再说咱们在一处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二郎就是你我亲子,哪样是为他好,我…我也是清楚的。”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见杜松鹤清亮的双眸怒气渐褪,抿得紧紧的润红唇瓣也松了些,心头便也舒服了。他郁闷的心道,不是说是神仙下凡么,怎地心胸这般狭小…
“算了,这回就不与你计较。”杜松鹤冷哼一声,兀自靠在郦珩声怀里。
郦珩声忙哄着他吃了点茶,半天又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那郑郢峰可是知道蕙娘生了两个儿子…要是他不小心对二郎说漏了嘴如何是好?”
杜松鹤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要是依你这记x_i,ng,只怕二郎早就起疑了。你道我刚才去干嘛了?”
郦珩声愣了下,赶紧赔笑陪好话。
心里又开始郁闷道,你这小,看爷晚上怎个疼你。
那一头,二郎木着脸跟在管家后头来到前院儿大门,远远就瞧见一中年男子穿着锦袍负手而立,身旁立着一列家奴,个个都魁梧凶悍。
他眯眼一打量,那男子蓄着美髯,五官轮廓竟与蕙娘有六七分相似,十分清秀。
心里不由愈加冰冷。
郑郢峰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偏头一看,那郦府管家身后跟着一位少年,不由激动起来。那小少年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微黑,眼睛嘴巴耳朵都与自己极为相似,只有眉毛浓黑,显得十分英气。年纪虽小,却已经显出几分沉稳坦然的大家之风,光是这种气度便已胜出同龄人五分。
“你…你就是二郎吧?”郑郢峰上前几步,哑声道,“我是你亲舅舅,你出生时还去看过的!”
二郎面无表情的抱胸看着他,暗自冷笑一声。
“对不住,这位郎君…我可没有听自家娘亲提起过,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