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星想道,心里装着一个人,跟没装一个人,那能一样么?
不管哪家,男娃长大了,爹娘见有人家的闺女合适,就托人上门去说亲。这种情形下是成就成,不成的话男娃一般也不太放在心上,爹娘也顶多是咕哝几句“咱儿子哪配不上你闺女了”之类的话就丢开手不提。
可是,这心里装了一个人,求亲不成的话,哪里是随便就能丢开手的?
李长星虽然无法体会李长明的心情,却直觉堂哥是非常难过的,这怕是要好长一段日子才能忘记梅子。
他也不去干活了,就这么的陪着堂兄蹲在玉米地里。
过了好久——也许实际上没一会儿—ˉ—李长明才站了起来,沉声对李长星说道:“不想了。她不应承也好。你瞧我家一点样子也没有,要是应承了我也不晓得咋办哩——这么嫁进来实在是委屈了她。”
李长星望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喉咙发酸忍了半天才强笑道:“嗳!咱走吧!这玉米也不剩多少了?”
李长明闷声应了一下,拖着两腿往前去了,青黄夹杂的玉米叶子映着他萧索的背影!
要说李长星实在是有些鬼心思,梅子还真被他算计到了。
李长明求亲被拒自然是十分难过可梅子如今也是不好过的,向心里不装事的她忽然困惑茫然起来。
往常她总是想着,嫁啥样的人,娘会帮她挑的,要她自个挑,她也不晓得要嫁给谁哩。
可是,昨晚她听见黄n_ain_ai的话——长明哥竟然托人来求她她就呆住了。还没等她仔细地想这事儿,她娘就二话不说,回绝了这事。
要是以往,她肯定也是不当一回事的,可是她听见娘嫌弃长明哥年纪大,这心里咋酸酸的哩?
忽地想起李长明沉默的脸颊,听见这样的回信怕是要难过的睡不着了吧?就是难过,他那样的一个人也是不会跟旁人说的她就是晓得他不会跟人说。
于是,梅子也头一回睡不安稳起来。
第二天,她也是不停地思索这事以至于煮饭的时候,想得太出神,切菜时差点切了手。
她一向大大咧咧的,待要丢开这事不去想,谁知竟然不成,过不一会,心思又转到李长明的身上去了。
这下可麻烦了!
她稀里糊涂地过了几天,几次要不想这事,心头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李长明的脸颊,高大沉默的背影帮自己吸蛇毒时的情形。
她有些慌张地发现,自己怕是跟柳儿喜欢青木一样,也喜欢上长明哥了。
她第一回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心事。
只是一个透明人儿,不管如何掩盖自己的心思,那也是十分笨拙的、明显的。
狗蛋娘忙碌中见闺女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变得沉默跟晒焉了的红辣椒似的。
问她咋了,又说没事。她这闺女一向是有啥话就说啥话,所以,她也就信了。
她心想闺女怕是累着了,便对梅子道:“反正家里忙得也差不多了,你不如去找篮子说说话,或者跟她们去捞些菱角菜回来掐了吃。
不过,你们去捞菱角菜要找刘小妹她哥帮忙,可别自己瞎逞能,掉塘里就不好了。”
梅子正要找人说说话,便急忙答应了。
她想,去找哪个哩?
她一一数过篮子、李金香等人,都不太想去找她们。忽地想起菊花,她总是静静地听她说话,也会不时地c-h-a上一两句,虽然年纪不大,倒像是比自己还老成似的。
就去找菊花吧!
她就揣了一只鞋底子,往小青山来了。
可是她家的事情忙得是差不多了,菊花家的事可还多着呢。梅子的心里存了事,也没在意,只顾跟在菊花的身后转悠,她喂猪也跟着,她洗衣也跟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鞋底子也没纳几针。
菊花把杂事安排妥了,便端根小板凳坐下剥黄豆,一边和梅子说话。
她心里也是诧异极了——这梅子是咋了?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太明显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人——我有心事!
忽地想起李长星那天说的话来,不会是李长明已经托人上门求梅子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梅子这副样子是为了李长明?
这个想法真的使她不敢相信。她也跟狗蛋娘似的,很难把梅子跟李长明联系起来。
她望着梅子,心里有些代青木吃醋—-—她咋就没喜欢哥哥哩?哥哥可是比李长明强多了吧!
难道是因为李长明救了她?不像。
她忽地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这感情的事哪里能说得清?要不然那些看起来极不相配的两人,生活却十分美澜恩爱;有些郎才女貌,旁人觉得是天作之合的夫妻,他俩却在闹离婚。
梅子喜欢李长明也没啥,缘分可不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而且李长明除了年纪大点,人还是不错的。她一直就奇怪,花婆子那样的娘,咋没把儿子带坏哩?
她一边瞎想着一边望着梅子叹气,她这个样子自己也不知如何劝,何况她啥也没说哩。
可是,自己忙个不停也没工夫陪她,她就跟只无头苍蝇似的,跟在她身后转悠,怪可怜的!
她直叹息“情为何物”,搅得梅子这单纯的乡村少女也“皱了一池春水”!
梅子跟菊花说着话,忽地想起柳儿当日哭着对自己说“我心里很苦哩,梅子”。
她怔怔地想道自己跑来找菊花,也是觉得心里苦吗?
好像没哩。
她只觉得一颗心被吊起来了,总也不能放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