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味立时四下里飘荡,引得还在干活的人也不停地侧目。可是这会儿好多人活还没干完,吃早饭的人还少,赶集的乡亲也还没有回头,所以,也只有几个人买了下水。
一个黑瘦的汉子买了三文钱的猪下水,有两文是单放在一个小罐子里,要带回家去的。
他蹲在地上一边吃着菜,时不时地啃一口手中的玉米窝窝头,一边对杨氏道:“大嫂,你这菜的味儿做得实在好。昨儿俺买了一文钱的菜带回家,俺的婆娘和儿子都喜欢吃。说忒划算了,一文钱,连个白面馒头也买不到哩!俺的婆娘今儿让买两文钱的,带回家把儿子解馋,还省了钱!”
旁边一个老汉说道:“可不是,这菜吃了干活身上都有劲儿。这闺女也实诚,每回拿的也多,一点不像那些j,i,an猾的生意人。”
杨氏笑道:“我这是小本生意,全靠心细!要洗得干净,猪下水才不会有怪味;还要烧的j-i,ng细,吃起来味道才香。我是想做常远的生意,又不是卖一阵就不卖了。就是将来有人也烧这个来卖,你们瞧着我家的菜又便宜又好吃,一直还买我的,那就成了。卖那么贵,没人吃得起,有啥用?”
黑瘦的汉子笑道:“别人俺不知道,俺可是一定会买你的。昨儿大愣子见这个好吃,也买了一副下水回去,花了四文钱。他婆娘洗了半天,结果烧出来臭哄哄的,没人吃,全倒了。你说四文钱能买两大碗烧好的了,这还不算那又洗又烧的工夫,大嫂还贴了酱和青菜哩!”
老汉鄙夷地说道:“眼气人家赚钱,可人家费的工夫他倒瞧不见。这菜不用闺女说,洗起来肯定是费工夫的,还费作料,烧起来怕也不便宜。”
杨氏笑道:“那是。你瞧我这罐子里猪下水还是热的,那是因为昨晚在锅里熬了一个晚上,今儿一早才盛起来的。夜里有时还会起来添把火,这样慢火烧出来的才入味,才酥烂,才香。一口气烧熟的味道不能这样好。”
那黑瘦的汉子和周围的人都听得变色,连声感叹这钱赚得不容易。
说着话,吃早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往常那些干活的乡下汉子大多买几个窝窝头或者馒头当早餐,如今偶尔会加上一文钱的猪下水。
来喜笑嘻嘻地对每一个人都热情地吆喝着:“嗳!大哥,一文钱的猪下水,接好了。大爷,您也要一文钱的,想要多一些肠啊?好嘞!大叔啊,来两文钱的,好。你要啥?多要些香酱?好,就多给您一点,不能太多。我倒不是小气,这猪下水的味儿就够重的了,您再吃那么些酱,待会儿喝一肚子水,光跑茅房去了。”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杨氏在旁边不停地收钱,乐得眼睛都眯缝了。
那些汉子买了菜,手里攥着馒头和窝窝头,到江边或蹲或坐,边吃边聊!
香辣的味道,滑腻的大肠、厚实的猪肚、有咬劲的猪心、绵软的猪肺,吃得这些汉子一个个头上冒汗,连呼痛快!
太阳再高一些,那些赶集的乡民也陆续回来了。
一路上高声说笑着,互相询问手里的货物价钱、东西好坏、在哪买的等问题;货物买的多的人,还叫了码头上的搬运脚夫,挑着担子或推着独轮车跟在后边;拖着媳妇带着娃来赶集的也大有人在,娃子们手中都握有一些惠而不贵的小食品,如油炸的果子等。
这群人到了二里铺,杨氏的小摊立即被新一轮的顾客给包围了。
最先嚷嚷着要买的是那些小娃子,他们是被那香味勾的不想走。
大人一听才要一文钱,也便动了心,可是还是不踏实——他们担心不好吃,往常很少有人吃这些脏东西的。
可是,凡前两天买过这猪下水的人,都毫不犹豫地上前买上一文或两文钱。
于是没买过的人就问他们了,听说味儿好得很,又要了竹签去尝味儿。
这一尝,便马上掏钱了。
只是苦了那没碗的人。有那娃儿闹着不肯走的人,只好跟码头上干活的人借碗,买了当场吃完,再把碗还给别人。
还有那条件稍好些,嘴又馋的,觉得不贵,便在来喜的指引下去了福喜杂货店,买了粗瓷碗或者砂锅,回来装猪下水。
娃儿们吃的津津有味,大人在一旁慈祥地瞅着,闻着那香味,也很想尝尝;可是小娃儿第一回吃这东西,自然是馋的很,霸着碗吃了个底朝天,吃完还意犹未尽地拿舌头舔舔嘴唇;大人接过空碗,瞧瞧还有些汤水,便倒入嘴里,只觉咸香无比,确实是好味道!
有条件的就会再买一文钱;没钱的一边念念不舍地望望那锅里的猪下水,一边扯着娃儿转头就走,娃儿还不时地回头张望。
就这么的,杨氏和来喜很快把菜卖完了,根本等不到中午。因来的晚没买到的人直跺脚叹息。
有些汉子就对杨氏说,要她往后多做些——他们中午也想吃哩。
杨氏便推说家里忙不过来,而且集上也没那么多下水卖哩!这么个小集镇,一天也顶多杀三到四头的猪,多了也卖不出去。但她又说道,春上的时候会烧些鱼虾啥的来卖,也是一文钱一勺。大家听了她的话便期盼起来。
来喜手脚麻利地将东西全部收拾到竹篓里,自己挑着,和杨氏回到福喜杂货店。
他进门后喜滋滋地对杨得发表功道:“爹,先前可是有人来买碗和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