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本大爷会吃不会做。」篱落不管苏凡,径自落了座,「看你回来时跟鬼一样的脸色。算你今天有口福。」
苏凡夹些来尝,篱落从饭碗里略抬起头偷眼看他。见苏凡点头,狐狸高兴地笑了,又往苏凡碗里夹了些,「那就多吃些,你都瘦得跟j-i似的了。」
管儿转着脑袋轮流在他俩脸上看,「你把菜全送先生碗里去了,我吃什么?」
「饿你一顿又不会死。瞧你胖的,都快钻不进j-i笼了。」篱落白他一眼。
晚上苏凡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脑海里清明得根本没有杂思。就怔怔地看着床顶,月光照进来,天青色的纱帐似烟如雾。
「怎么了?」身侧的篱落开口问他。
「没事。睡吧。」翻过身,背对着他。
窗外皎皎一轮明月。
篱落就不再说话了。一条手臂横过来放在他腰上,背后贴来一个温暖的胸膛。
一室寂然。
颜家一得到喜讯,就在庄中央的大树下摆了整整三天流水席。造起几口大锅,城里请来的名厨不停歇地轮班掌勺,菜盘子流水般地往桌上送,四方乡邻、路过行人都可以随意坐下来,浅尝两口也好,连吃三天也成,就是吃完了再带走主人家也不怪罪,为的就是个同喜共庆,也是为了感谢庄中四邻多年来的照应。
就有人家举家在那边安了营扎了寨,一日三顿不算,空了就往桌边一坐,清茶、糖果、零嘴都是现成给你预备着的。人人都道,不愧是状元爷,当真阔气。
其它进京的学子们有的也回来了,人们就边喝着茶,边听他们讲京城里的新鲜见闻。
什么京城里的道可宽啦,比咱庄边那清河都宽;什么人家京城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小饭馆子都比咱县城里最好的食圣楼看着气派;便是个卖唱的都比咱这天香楼里的红牌水灵;人家那边最好的花魁跟天仙下凡似地,派头大着呢,捧座金山去也不见得肯见一见……
最后总要说到那颜状元,那一日打马游街是如何地人山人海;那御赐的官邸是如何地富丽堂皇;那出入的排场是如何地仆从如云,锣鼓开道……
庄里人听得频频惊呼开了眼界。
苏凡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好吃的篱落这一回竟也没有提要去。管儿说,听伙伴说那边的红烧r_ou_又大又肥,可香哩。篱落眼一横,小狐狸就没敢再往下说。
苏凡柔声对管儿说:「想去就去吧。」
管儿忙摇了摇头,低头啃馒头。
便是不去凑那热闹,消息还是一样传了过来。
下月初,颜状元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苏凡听了半晌无语,篱落来握他的手,「怎么都开春了,手还凉成这样?」
苏凡就拿来了那本诗集,「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篱落说:「这一本我翻过,字写得没有我写的好看。」
连日来苏凡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他写的。颜子卿。」
篱落便说:「原来状元的字也不过如此,怎么京城里就把他捧得跟文曲星下凡似地。」
「别胡说,他确实是有才的。」
「哦。那下次本大爷也去考个状元玩玩,看看皇帝老儿是不是乐得要把公主嫁给我。」
「你呀……」苏凡拿他没了辙,便又把诗集放了回去。
「他哪怕是做了皇帝还是叫颜子卿,还是那个跟你一起读过书的颜子卿。本大爷都还没慌,你慌什么?」
篱落说。
那时他背对着苏凡,苏凡看不到他的表情。
晚上时,他一如既往地从背后靠了上来。
那一晚,竟睡着了。
安安稳稳。
颜状元归乡,庄里的人都说要去见见世面。族里的长老们也来和苏凡商量,是不是学堂放假一天,让孩子们也去看看,好长长读书的志气。苏凡想了想,应允了。
「苏先生定是也要去看看的,同窗嘛,三儿他们是都要去的,苏先生没有道理不去呀。」长老临走前说。
苏凡笑了笑,不置可否。
「去不去?」等长老走了,篱落从里屋走出来问他。
「管儿去不去?」苏凡不回答,低头问正在写字的管儿。
管儿看了看苏凡又看了篱落,再皱着眉头咬了咬手里的笔杆子,冷笑一声:「平日里都说小孩子不懂事让我往边上闪,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寻到我头上来了?我又不想考状元,想见皇帝都难不倒小爷,状元算什么?」
「就问了你一句,哪儿那么多废话?」篱落伸手就往他额上弹了一下,小狐狸便张口要往他指上咬。
苏凡也不劝阻,蹙起眉头,脸上又是恍惚的神色。
篱落见了,知道这书呆子又想委屈自己了,便扔下手里的管儿,过来环着他一起挤进软椅里,握着他的手掰开又合拢。
「书呆子,想这么多干什么?要是想去,本大爷就陪着你去,要是不想去,现在天气好,咱们找个好地方去放风筝去。用得着你这么费思量么?笨!」
说到后来,声音越低,几乎是贴着苏凡的耳朵了。
苏凡陷在思考里,浑然不觉。只觉坐得舒服,便又往篱落怀里靠了靠。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我……咱们放风筝去。」
抬头看到一张笑脸,淡金色的瞳灿烂过屋里的烛火。这才发现两人的姿态暧昧,挣扎着要篱落松开,狐狸大笑着看他快步躲进里屋。
颜状元回来时,本城本县的大小官员穿着簇新的官袍出城二十里迎接。先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