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扫了他一眼,才回答:
“明日巳时出宫,酉时回宫。”
那人喏喏着还想说点什么,被他再扫一眼,终于乖乖应了声“是”不敢再多话。
翌日那人出宫,景帝则在早朝后去给太后请安。
景太后王氏曾是这个皇朝最有权力的女x_i,ng,而在景帝年初亲政后,依然是皇朝最高贵的女x_i,ng,也是这后宫最高贵的女x_i,ng。
帝王家母慈子孝的亲情续完,这两位曾经的皇朝最高权力者和如今的皇朝最高权力者能够谈论的只有政事。
“‘逆王案’审得如何了,陛下?”
天启元年十月初八,帝至上苑猎场行猎,遇袭失踪,至三日方寻回,后亲至上苑,查明乃幽王所为,当场诛杀宗室廷臣涉案者数百人,并严令大理寺追查,此案牵连者数万人,在稍后的十余年尚有余波,此为“逆王案”。
这样的谋逆大案,太后关心也是理所当然。
“大理寺已经上了条陈,就等朕朱批了。”
“去幽州宣旨监刑的人选陛下决定了吗?”
景帝喝了口茶,目光动了动,一时有点摸不着太后问这话的用意。宣旨监刑一般都是由天子最宠信的近臣担任,太后问这话不知道是想推荐什么人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朕还没有决定,母后。”
“若是以前呢,陛下肯定是派陈天尧或者肖越去吧。”
“母后您也知道不可能。如今陈卿替朕守着滁州,肖卿是朕的户部尚书,根本无法分身去幽州。”
“那么卫衍卫卿家呢?”太后笑吟吟地望着她的儿子继续说道,“卫卿这次护驾有功,而且他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样的恩宠不为过。哀家还记得柳太傅曾经说过,卫卿虽木讷寡言,但衷心可鉴。”
“母后好记x_i,ng,太傅多年前的话,朕都有点模糊了。”景帝只是陪笑喝茶,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幽州离京城数千里,一去一返耗时逾月,他自然不乐意,但他了解自己的母后,知道她每句话后面都有深意,等着下文。
“陛下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翻牌子。陛下大了,有些话母后也就不多说了。”果然太后淡淡地提点了一句。
“就依母后的话,让卫衍去幽州。”听了她的话,明了她未完的言下之意,景帝苦笑着就范。
“皇儿,有些事不算什么只要你记得分寸就好。”看儿子不开心,太后又开始安抚他。
“母后放心,朕知道朕是皇帝。”景帝的笑容更加苦涩,“母后还记得朕小时候最爱的桂花糯米糕吗?”
太后想起了景帝幼时极爱吃桂花糯米糕,她便命膳食房每膳都上这道点心,直到年幼的景帝看到这道点心就恶心反胃才罢手,那不过是为了让他明白上有所好,下必盛焉这个道理,而一个真正的帝王是不能有明显的喜憎明显的弱点的。皇儿此时提起是想说卫衍与他也不过是桂花糯米糕吗?
那天,太后盯着景帝告退的身影久久沉默不语。
也许,在天家骨r_ou_倾轧中,皇儿你早就学会了y-in谋权衡,早就学会了杀伐决断。但是,皇儿,你毕竟还太年轻,年轻到甚至连爱情都没有遭遇过。
景帝的心腹内侍总管高庸看到主子在对太后背过身后笑容凝结在脸上就知道有人要倒霉,然后跟着y-in沉着脸的主子走了一段路,在步出慈宁宫的时候他听到了主子的吩咐:“仔细查一下,是谁这么多嘴饶舌。”
空气中,弥漫着君王的肃杀之意。
卫衍走出宫门的时候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冬日的暖阳照s,he在远处琉璃瓦的屋檐上,白花花的一片晃入他的眼,他眯着眼愣愣地看了半晌。
“大人?”
随从早就牵来了他的马,见他呆愣着没有反应,上前唤他。
“走,回府去。”
终于回神,翻身上去,策马扬鞭,马蹄声响彻长长的官道,巍巍皇城很快被抛在了身后。
“大人!”
后面传来了随从的惊呼声,不过卫衍没有放慢速度,继续纵马。他惶惶前行,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
官道在眼前一分为二,卫衍提马拐上了左边的道,这条路走到底,只要再拐个弯,卫府就到了。
“大人!”
后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卫衍才猛然回神。
这条道已是闹市区,刚才他一路急驰而来,行人纷纷躲避。此时有一拉车的老汉躲避不及,车子横在了路中间。
卫衍猛地一拉缰绳,骏马从车子旁边堪堪擦过,然后他看到了地上的幼童。
幼童已经被吓得不会动弹也不会哭,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y-in影笼罩而下。
骏马长嘶而鸣的同时马鞭扬起,小小的男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入马上男子的怀里。满街的人望着这惊险的一幕瞬间失了声音。
“卫大人好身手。”醉仙居二楼窗口有人朗声笑道,打破了这难捱的宁静。
“齐兄谬赞。尚有事,先行一步。”卫衍对楼上的人苦笑着抱了抱拳,告辞离去。
“大人。”跟着他的人终于赶了上来。
向苦主赔礼道歉,虽然幼童家人连声说不敢不敢,有了这一吓,卫衍不敢再纵马,只让人牵着马慢慢往家赶。
闹市纵马,到明日御史恐怕要狠狠参他一本了。
“大人这几日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一向待人温和做事谨慎,今天是怎么了?”
卫衍听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