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浩整夜无法入眠,连像普通人一样睡觉都不行;游佐的身体承受着比一般人多了好几倍的负荷,随时会有消失的可能;云初阳一生都在为自己做的事忏悔,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最后只能让关俊言选择跟他一起死……
他不想再这样了,不想像流火一样,必须亲手埋葬同伴却还羡慕着他们。
「你错了,」陆绚看着沈川,缓缓摇头,「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永生,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相爱的人一起活着。」
「……那你呢?」沈川问。毕竟现在他想做的,也是要让他们之后能够没有遗憾的一起活下去,他不要陆绚在之后的日子里都在想着别人。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是陆绚知道,时间再也无法倒流。
那个白色的雪天,漫天的白色,拥有温柔声音的男人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是那双手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从此他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
这个一直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现在真的成了一场梦了。
陆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游浩告诉他要为游佐付出一半的生命;云初阳告诉他自己正等着一个人,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不愿意再离开,也许是因为孤独太久,他才开始问自己,这样算是所谓的爱吗?
放开一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只剩下对方,就是所谓的爱?
他觉得他做不到。
沈川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却突然又停了下来。「谁?」他转过身。
陆绚也抬起头。
「我打扰两位了?」
「……卓文信?」陆绚着实愣住。
只见卓文信一边笑一边往他们走来。
沈川立刻上前几步,把陆绚挡在身后。
看见他的动作,卓文信眼中浮出一丝怒意,但很快消失。
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卓文信仔细地打量着他,片刻之后,很有把握地说:「我感觉得到,你就是他!绝对是他!」
沈川没说什么。
「既然你拿走了我们的记忆,但是我永远记得你!」他开心地笑了出来,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你很聪明。」终于,沈川点了点头,「哪怕没有了记忆,也能自己分析出来。」
的确,他拿走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也模糊了他们对他容貌的印象,虽然后来云初阳也有所察觉,但那时后者已经失明,并且失去了预知能力,所以一直无法肯定他是谁,而其他人可能也会觉得他熟悉,但仅止于此而已。
「你也承认我聪明?」卓文信笑了起来,但马上又变了脸色,「那为什么要把组织交给森?!我哪一点比他差?」
这是他一直无法释怀的事。这个人走了,却没有把组织交给他,他自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对他的忠诚,他爱慕这个男人,因为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强大,几乎是可以主宰一切的强大。
也许这只是种病态的崇拜,但是对他来说,除了眼前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值得他这样。
面对他的质问,沈川只是很冷漠地回答,「你很优秀,但是森比你更适合当一个领导人。」如果可以,卓文信会是个很好的军师,但是他显然并不想就这样而已。
卓文信自然也不会接受这个在他看来像是敷衍的理由。他看着沈川,失望的摇头,「你眼里不会有我……你永远看不到我的优秀——」
他已经看到了,从一开始,否则不会把他带到这里。但是沈川并不想解释什么。
卓文信对于他的沉默更是不满,咬了咬牙,突然偏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的陆绚,气愤的指着他喊,「你眼里只有他!一个半吊子的废物!」
陆绚没出声,他不在意卓文信骂他,但是他不敢相信,对方竟然会用那样憎恨的眼神看着他,曾经,他们是同伴啊……
「够了。」沈川低斥。
先是愤恨地收回手,然后卓文信很快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诡异,让陆绚再度有不好的感觉。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卓文信重新看向沈川,「因为他眼睛里有种子,但现在,我做出了代替品。」说着,他伸出右手,缓缓覆上自己的右眼,接着,在沈川和陆绚惊讶的目光中,用力一挖,血流瞬间喷ji-an在地上。
「卓文信!」陆绚惊叫,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做!
就连总是沉着的沈川也愣了一下,皱着眉看他嘿嘿地笑着,一个眼眶空洞地淌着血,他人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把手里的东西举到他面前。
「看到了吧?我可以做到这一步,你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眼球,他再度恢复平日的冷静。
「不会成功的。」他说,「除了陆绚眼里的那个,不会再有其他种子。」
「你骗我!」被否定的卓文信忍不住怒吼。失去一只右眼又满脸是血的他,样子甚为恐怖,连吼声也显得更加疯狂。「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他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总是一直努力,有如海绵一样吸收所有知识,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在组织里真正占有一席之地。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头脑足以领导他们,要向眼前这个人证明,他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继承者。
「卓文信——」陆绚想安抚他。
「你闭嘴!」他毫不领情的恶声对他咆哮,然后用一只眼睛瞪着